“烹小鲜不可扰,治大国不可烦……”两位大学士重复了几句,看着将一条小鱼拿出来的润王,眼睛瞪的滚圆。
这句话的原句,应该出自老子巨著《道德经》,“治大国,若烹小鲜”。
此言如果由端王、康王或是怀王三人说出来,他们虽然也会惊讶,但也不至于如此震惊。
毕竟他们三人是陛下留在京师亲自调教的三位皇子之一,是所有皇子中的翘楚,接受的是皇家最好的教育。
可说出刚才这一番话的,是年仅十一岁的润王。
两位大学士平日里负责诸位皇子的课业,对他们的能力了解的一清二楚,润王殿下虽然称不上顽劣,但向来不用功读书,连字都没有认全,什么时候偷偷读了《道德经》?
作为润王的授业之师,他们两人甚至可以确定,润王殿下连“治大国,若烹小鲜”这几个字都认不全。
而能说出“烹小鲜不可扰,治大国不可烦”这样的话,可不仅仅是读了道德经这么简单,是要将其读到心里,还需有一定的才能,将其联系到治国之上。
陈皇目中更是不可思议,目光望向两名大学士,问道:“两位爱卿,润王刚才说的话,是你们教的?”
两人连忙摇头,“回陛下,我等未曾教过润王殿下《道德经》。”
陈皇还是有些不太相信,陈国数位帝王都推崇改革,皇位到了他手上,也一直效仿先皇,大力推崇改制,在位初期,进行了不少改革,不知经过了多少磕磕绊绊。
他在位多年,历经不少波折,才终于悟出“民不可烦”的道理,如此的治国大道,居然被他年仅十一岁的儿子借助几条小鱼一语道破……
若是他早年悟出这个道理,摒弃那些急功近利的扰民举措,今日之陈国,国力至少要再上一个台阶。
陈皇脸上浮现出一丝疑色,问道:“圆儿,刚才那句话,是谁教你的?”
若非两位大学士所教,他便要怀疑背后之人的用心了。
“没有谁教我啊……”赵圆已经吃完了最后一条小鱼,说道:“是我今天自己听来的。”
“从哪里听来的?”
“听救了母妃那个人说的。”赵圆一脸的委屈,说道:“父皇,他都不给我吃什锦锅子,那个漂亮姐姐还把我的碗都吓掉了,一会儿让御厨重新给我做好不好……”
陈皇这才想起来,上次唐宁救了淑妃,他昨天就同意了润王亲自登门道谢的请求,润王虽小,但顽劣之余,知道心怀感恩,这是好事,只是这其中,显然还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陈皇目光望向门外,说道:“凌云,进来。”
凌云大步走进殿内,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陈皇看着他,说道:“今日你和圆儿出去,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给朕一五一十的说来。”
凌云怔了怔之后,点了点头,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片刻后,陈皇脸色缓和下来,问道:“是他在和人论策之时,圆儿在一旁听到的?”
“回陛下,确是如此。”
“圆儿平日里最不喜读书,竟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陈皇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他让圆儿在外面吃了东西?”
凌云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说道:“回陛下,那位唐解元原本是不打算给润王吃的,可是润王殿下……”
赵圆抬头看着陈皇,一边比划,一边伤心的说道:“他就只给我吃半碗,那个碗这么小,我还没来得及喝汤,碗就掉了……”
陈皇没有听凌云说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有些无奈,其他的皇子公主虽然顽劣,但像他这么贪吃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赵姓宗室,似乎也没有人如他这般。
陈皇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父皇一会儿让御膳房重新给你做。”
赵圆立刻喜笑颜开。
陈皇再次看向凌云,问道:“你可还记得当时他们说过的话?”
凌云想了想,说道:“臣只记得,唐解元说过,治大国如烹小鲜,烹小鲜不可扰,治大国不可烦,烦则人劳,扰则鱼溃……”
“烦则人劳,扰则鱼溃……”殿内,一名老者细细思忖之后,点头道:“此观点虽然新奇,但细细想之,却极有道理,可惜古人烹鱼之法不可考,否则《道德经》中这一句,也不会被人争议如此之久。”
另一位老者沉吟的时间稍久,才开口说道:“治大国若烹小鲜,虽然此句可以理解为诸事不可缺,万事需有度,但这位唐解元的解释,似乎才最符合老子的“无为而治”,若是将他的释义抛出,想必会引得无数赞同……”
身旁的老者对陈皇施了一礼,说道:“去年因几篇策论引发朝中争议的时候,老夫就注意到此人了,当时老夫只以为他注重实策,想不到他对于治国也有如此高言,如今看来,这才是真正胸有沟壑的国之贤才。”
“此子虽然年轻,但的确极有才能,一篇策论,便为国库节省纹银百万,想不到他对于治国方略,也极有见地。”陈皇帮赵圆擦了擦嘴,问道:“治国就像烹小鱼,圆儿觉得这句话对不对?”
润王猛地点头,说道:“对啊,我就说为什么御膳房以前炸的小鱼总是断头断尾的,原来他们都不懂这个道理,这次的就好吃多了……”
陈皇笑了笑,片刻后,目光望向下方,说道:“端王、康王、怀王三位成年皇子,身为皇子,竟只知争权夺利,还不如一个孩童,传朕旨意,让他们各自面壁三日,静思己过!”
他看向润王的时候,目光变的柔和,又有些遗憾,圆儿虽然年幼贪吃,但心性纯良,大可造就,只可惜,他的年纪,还是有些太小了。
片刻后,陈皇长舒了口气,笑问道:“圆儿说的什锦锅子是什么?”
赵圆有些炫耀的说道:“就是把所有的东西放在一起煮,父皇没有吃过,很好吃的……”
陈皇笑了笑,说道:“那父皇一会儿可要好好尝尝了……”
……
唐妖精来京师之前,唐宁每天要做的,无非是和李天澜交流交流思想,偶尔和苏媚打打牌,放松心情。
唐妖精来京师之后,就不能随心所欲的做这些事情了。
省试将近,按理说应当抓紧时间温习,但对于这次的省试,他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准备的了。
第一场完全不用考虑,死记硬背的东西,他早就背完了所有的书籍,除非笔误,不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第二场的诗词,就更不用准备了。
而第三场的策论,他已经看完了市面上能买得到的所有书籍,包括《三十年科举策论集》,《押题密卷一百篇》,《历届状元教你如何写策论》……,诸如此类。
和别人不同的是,他看过的东西,不会忘记,所以也不用温习。
再加上他还有一位真正的状元每日贴身调教,到如今,已经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功夫在这上面了。
唐妖精是第一次来京师,唐宁比她早来一些日子,闲着也是闲着,陪吃陪喝陪逛的三陪工作就落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