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来源于地底,是由血液受极阴地气煎熬,以及混同了血液中掺杂的亡灵怨气,构成了如此棘手的弥天危机。
由于怨气的积聚,这种雾气很难随风而动,若要打个比方,就是伸向四面八方,不受干扰的魔爪。而一旦侵占某地,就会以此地活人生气为食,以是蚕食了无数百姓的性命。
血雾本身具有毒性,但毒性并不算强。如果要真正遏制血雾,还需要从其本源来治理。
“先前你制造的面罩,与我师弟的观点应属同源。”柏无缺在旁边幽幽地叹息,“不过他更为大胆,针对其中核心,想直接搭配出能够广泛应用的驱散血雾的妙药。”
赋云歌则感到一阵毛骨悚然。那么多血液,到底从何而来?九彻枭影的计划果然宏大,却没想到有这么多无辜已经牺牲在了他们的背影里。
想到这里,他感到一阵愤怒,一阵无力。
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们要尽快汇聚有生力量,没时间给他懊丧和胆怯了。
而在他身边,荼蘼和柏无缺已经交换了彼此的观点。
鹤南山的办法,无疑确实切中关键,而且非常智慧。抛却外在直接抓住本源,并且果断从最基础的草药开始尝试,这两步都极为重要。
鹤南山相比于说是一名医者,更像是一名操控药理的决策家。
只是可惜英魂已逝,只余这半部未竟的记载,令人不禁扼腕叹息。
柏无缺轻咳几声,眼神很快变换了一下。
“你是说这个方法尚不能根治血雾之祸吗?”他侧过脸,淡淡地问。
荼蘼把眼睛从布帛上挪开,认真地点点头:“因为呀,这个方法只是驱散血雾,让里面能够黏在精神上的坏家伙们都跑开,不是吗?”
“这点确实。”柏无缺实事求是。
赋云歌听荼蘼的说法,也联想到了他们过来时所见的景色。尽管血雾浅淡,但仍然不能根除,只是削弱了血雾的影响而已。
“那你有什么好的见解么?”他抬手扇了扇小锅的热气,转脸问道。
荼蘼把布帛交还给他,歪着脑袋认真思考:“唔其实你的师弟也不一定没有想到,这个半成的药方里,还差一种东西哦。”
“何不说来一听?”柏无缺并不见原先的争胜之色,仍然是一脸平静。
赋云歌在旁边看着他的变化,心想柏盟主确实心境不同了。
但关于两人讨论的内容,他却始终一点不懂。在一边听了一会儿,感觉脑子里无聊得好像有小虫在爬。
突然,就在这时,身后一只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回头细看,只见是狼尘烟前辈,正在向自己招手。
正愁在这里无趣,赋云歌立刻转身跟着狼尘烟出洞。望着外面薄雾弥漫的灰色苍空,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里头挺闷,出来透气。”狼尘烟走在前面,拱手伸腰,晃头晃脑,“看你在那里,也快睡着了。”
赋云歌踢开几片零落的树叶,上面还沾着湿润的露珠。他微笑道:“还是前辈比较了解我。”
里面荼蘼和柏无缺尚在议论,两人也就在外面随意谈论起来,主要是讲述如何活下来的际遇,各自为彼此的惊险历程感到讶异。
说到最后,两人同时叹了口气,相视而笑。
“前辈,有时候你会埋怨我么?”赋云歌仰头看天,“你明明可以在雪漠安稳地呆下去,现在却几次差点丧命,没几天清闲日子过。”
“没。”狼尘烟不假思索,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嘴角,“早就活够长了,哪里有怕死。现在这样挺好。”
回想起初时在雪漠见到的那个漠然的身影,现在已经越见亲切。赋云歌平和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不过”忽然,狼尘烟话锋一转,随着目光转回赋云歌脸上,“你这段时间,进境很大。”
他的这句判断,是来自刚才树林的一瞬交手。
自那日双乾镇失散后,短短这几日的时间里,赋云歌的内力突飞猛进,与先前的他大有不同。
而且伴随着他的出手,似乎还蕴含着一股奇异的火气。
“这份力量从何而来?”他把疑问凝练成一句话,简单地问。
赋云歌挠头,想了想,觉得也没必要对前辈隐瞒什么。就一五一十,把自己和荼蘼发现并服用朱雀太岁的事情讲了出来。
听完这些,狼尘烟沉吟了半晌。
“前辈?”赋云歌看他眉头黯淡,不由感到异样。
凉风徐徐拂过。狼尘烟蓦然回神,把视线重新回投到赋云歌身上。
“嗯这很好。”狼尘烟默默点头,“只是,有些不对。”
赋云歌大感好奇:“前辈此话何意?”
狼尘烟稍一犹豫,在头脑厘清思路,跟他慢慢解释:“这个宝物,我之前也听说过。但它一般可不会在森林那么浅的地层里出现。”
赋云歌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了狼尘烟的意思,浑身一凛。
“根据我之前的了解,这东西一般在极深的岩层里会出现。就是因为它在最险峻、最隐秘的地方才能找到,所以才非常珍贵。”狼尘烟面色依然平静,但眼神中却难以掩盖那种无以复加的犹疑。
“前辈的意思是是被人刻意埋藏在那里的?”赋云歌顺着他的思路,得到很惊人的结论。
狼尘烟看着他,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赋云歌仿佛顿时感到一股凉意,自脚底蔓延到头顶。
能够埋藏一颗朱雀太岁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而他和荼蘼,却歪打正着地动了这本不该碰的东西。
服食如此异宝,现在想来才感到有些后怕。若是因此与什么极为难缠的势力扯上关系,恐怕就再难善罢甘休了。
这样思考着,赋云歌的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
狼尘烟见状,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
“事已至此,随机应变。”他淡然地嘱咐道,“何况得到如此异宝,哪能没有考验。看开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