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一股惊骇,发自内心最深处的畏惧,转眼在人群中爆发!
“不好啦!李老陈老他们死啦!”抱着一名老人遗体的青年卯足力气,失控吼叫。
刚才还沉默的众人,如同被接二连三引爆的炸弹,情绪被彻底点燃。
“完啦,咱们都要死啦!”
“我还不想死啊!”
人群形似癫狂,纷纷拔腿就跑。但是却又不知道跑向何方,只能恐慌地交错成一团,瞬间妇童的哭闹声,跌倒者的尖叫声在跛子王家前汇聚成一片混乱。
眼前瞬间滚起尘烟,跛子王也顿时收敛了哭声,错愕地好似呆傻,怔怔看着众人。
村老早已经无人照理,几具遗体被踩上了好几道鞋印。人群逐渐朝四面八方散去,视野中只留下大片的狼藉。
“这,这……”跛子王欲哭无泪,手掌乏力地松开木棍,跪倒在地。
…………
几天后,双乾镇。
这里是赋云歌等人迁移而来的新据点,也是他们一致商议起的名字。双乾有“双钳”之意,意在钳制九篝将营和血雾源头,成为正道决战的新枢纽。
血雾依然纵横,霸道无方的侵蚀力使得下界天悲报频传。
“怎么会这样……”镇内大营,公孙探拿着寄来的信件,脸色很不好看,“这已经是几天来第二十三起了。”
旁边的赋云歌对他计数如此清晰感到惊讶,但更惊讶于相同的事情。
连日来,只是传信给他们的村落,死亡人数就已经上升到二十以上。
血雾这时候才展开它的魔爪,是他们先前小觑它了。没想到杀伤力如此可怖,随着雾气不断积蓄,怕是今后会造成无数的百姓受害。
“血雾源头乃是悲剧滥觞,斩草除根,要尽快设法阻止。”一品红梅推门而入,语气凝重。
门外的景状已经无比瘆人,仿佛置身血桶当中,满眼都是赤红。
赋云歌和公孙探点头,但是谁都知道,血雾源头绝不是简单能去除的。
“以人命为动力,这些血雾多半是九彻枭影先前所造杀业的积蓄。”公孙探手里的信被攥得皱巴巴的,他手上的关节都咔咔作响。
经过琼天殿派遣的调查血雾源头的队伍深入,这是他们得出的最为可能的结论。
现在血雾一天比一天浓厚,现在想要再深入血雾源头,怕是已非常人所能为。
只是……那些凄厉的鬼哭声,无疑是被九彻枭影以秘术囚禁的无辜冤魂。这几天声音虽然稍有消停,但那种刮入骨髓的苦楚,让他们始终不能释怀。
“三教众人在悬灯武僧率领下,已经前往夷霞崆峒峰设坛作祭。”一品红梅忽然又说。
公孙探哑声苦笑。以而今三教的法力,怕是难以与这宏大到包覆下界天的血雾抗衡。
“也罢,希望有用。”他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淡淡地叹息。
赋云歌同样能预料到结果,他们都只是默默掩盖了那个既定的结果而已。
跟师父和公孙探告别,赋云歌独自出门,朝双乾镇外缓步而去。
不多时,他就在城外的一片田野中,找到了正蹲在地上忙碌的荼蘼。
“你……还没忙活完啊。”他走到荼蘼身后,低头抱臂,居高临下地问。
荼蘼没听到他走来,被他忽然一说话吓了一跳,差点跪倒。她连忙扶住身边的小筐,才不至于摔得狼狈不堪。
“不要突然在人家背后说话,很可怕的。”荼蘼一本正经,见是赋云歌来了,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
赋云歌看到她挎着的小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沾着泥土的“草药”。
他对这些一点不懂,自然分辨不出这是些什么植物。但根据荼蘼的说法,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药材,可以治好多病。
尽管这些东西看起来和杂草别无二致,但考虑到这方面荼蘼更了解,他倒也没有说出来。
“不知道你和那酒盟的柏无缺,谁更厉害。”赋云歌浅笑着揶揄。
现在柏无缺的名号在下界天响亮得很,凭借那一鸣惊人的离愁丹解药,可是瓦解了九彻枭影不少的有生力量。
荼蘼当然也听说了。她有点不开心地撅嘴,扭过脸去:“我怎么跟他比嘛,你肯定也知道的。”
“但,但,我也还可以……?”她又鼓起一点信心,偷偷地瞧着赋云歌,“我可是救过你的呀,还有……”
赋云歌见她真的认真比较起来了,脸上泛出一抹笑容。
“那当然,我也没觉得你比他差。”他用平时很难得的温和口吻对荼蘼说,“而且我觉得,你以后还会比他更厉害。”
荼蘼忽然被赋云歌恭维一番,倒显得有点惊讶。毕竟先前赋云歌很少这么说话,吓得她连忙凑到他跟前,想要摸摸看有没有发烧。
“你,你……怎么啦?”她一脸紧张,“你今天好奇怪,我好不适应……”
赋云歌抓下她的手腕,轻声笑笑,却并非往日的轻松。
“血雾杀的人,越来越多了。”他的眼角露出一点痛苦,紧紧注视着荼蘼的脸颊,“不要在外面逛了,很危险,我会很担心。”
他说着,手掌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紧紧握着荼蘼的手腕,无比真挚。
荼蘼听到他的话,先是脑袋一空,很快脸颊上就飞过一抹浅红。
“这……这样,我知道啦。”她忽然发现赋云歌还抓着自己的手,有些害羞地连连甩开。
赋云歌点点头,但神情依然是有些迷茫。
“诶,对了,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荼蘼又说,“刚才就想要告诉你的,但是没来得及。”
“办法?”赋云歌回过神,也不很在意,多半是些异想天开的稀奇玩意。
荼蘼挎着小篮子,朝双乾镇内部款款走去,边走边说:“是呀。解决这种红色雾的办法!”
赋云歌蓦地一惊。她难道是说真的?如果真的能解决血雾,可是再好不过了。
不多时,双乾镇一间空屋内。
黄泥的墙壁非常粗糙,地上也是到处黄尘。荼蘼和赋云歌一人坐在一个马扎上,眼前堆着几大摞散开的棉布和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