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幢建筑说远也不远,在两人加快步伐之后,不多时就赶到了。
正如贾钱所说,它是在大路一旁的沟地里,毗邻着一块油菜地,风景恬静,自出心裁。
也正好到了中午,东方诗明与贾钱先进去准备吃饭,之后再向店主人商议借宿的事。
小店是清幽的木板房,进入之后格外凉爽舒适。在这种旅人稀少的时候,饭馆即便到了中午也一般没有什么客人,因而两人进店后发现空无一人,也没有感到怎样奇怪。
听到有人进店,从店堂后面很快转出了一个汉子,看打扮算是接客的店小二。
东方诗明和贾钱随便找了一处桌子坐下,那汉子走就过来问他们要点什么菜。
“炒饭,然后有什么菜随便来几样,最好有肉。我都快饿死了。”贾钱一边说一边从腰间口袋里掏钱,摸出一小块亮闪闪的银子,交到那汉子手中,“这些应该够了?”
那汉子接过银子稍微掂了掂分量,点头确定。
贾钱又转回头来问东方诗明:“贤弟,你还要什么吗?想要什么就点,这次愚兄请客。”
东方诗明刚刚一直在愣神,听贾钱在叫自己,这才回过神来:“哦,我不用了,那些就足够。”
贾钱笑着对那汉子咧了咧嘴,说了几句感谢的话。那汉子异常话少,见他两人没别的要求,就攥着银子往后堂去了。
贾钱喜滋滋地托着腮,他的胃已经叫了很长时间了。
不过东方诗明却没有那么开心,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那个店小二,眼神渐渐幽邃莫测。
他一直在注视的,是那个小二的额角。与脸部其他地方的皮肤都有分别的浅色,简直像是之前额头都被什么包裹着一样,令人不免生疑。
东方诗明越想,内心越加谨慎起来。他仔细地观察着这个房间里的每一处角落,目光渐渐锐利,宛若鹰隼。
就在他环顾到结账桌柜的瞬间,他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丝颇为诡异的信息。在那边桌角处沾着的,似乎是一些红色的涂漆痕迹,但又不很相似。
而,倘若说是人血的话,好像倒是更加相似一些。
东方诗明又瞥了一眼贾钱。贾钱是完全没有察觉异样的样子,下巴抵在撑起的手腕上,静静等待着上餐。东方诗明皱皱眉头,心想贾钱未必也太大意了。
但他也还没有找出这必然是陷阱的确凿证据,内心犹疑未定。
就在这时,那个店小二从后厨转回来了,一手端着一只白瓷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炒饭。
东方诗明假意发呆,实则用眼角余光上下打量着店小二,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
清脆的“咔哒”两声,店小二放下他们的炒饭,转身就往回走。
终于,就在这个转身的刹那,东方诗明敏锐地注意到了他裤腰的口袋里,露出来一条黑色的头巾布条!
果然。东方诗明确定了内心的猜测,但是更加绷紧了神经。他看到桌对面的贾钱端起饭碗就要开动,他连忙迅捷地抬手,按住了贾钱端着饭碗的那只手臂。
“怎……”贾钱被东方诗明按住了手臂,刚要开口问,就见到东方诗明伸出食指,对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连忙闭嘴,看东方诗明想表达些什么。
东方诗明从一旁的茶壶里倒出几滴水在桌子上,捺了水渍在桌子上写道:
“恶类,陷阱,速走。”
贾钱逐字看完,惊骇得嘴都合不拢了。
东方诗明看他已经了解,抬袖擦去桌子上的字迹。
这时,那个店小二又走了出来,端着两盘炒菜。两人佯装若无其事,接过菜肴放在桌上,那店小二随即又转身回去,店堂里只剩他们两人。
东方诗明见到机不可失,又对贾钱嘱咐不可发出声响,准备跑路。
两人小心翼翼地撤开座椅,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口,成功溜出了饭馆。
走出了一二十步的距离,两人立刻开始拔足狂奔。东方诗明看到大路上过于空旷,拽过贾钱就往山野的小路间逃去。
两人运足力气,东方诗明帮贾钱托着箱笼,一路跑出好远,一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此时茂密清幽的丛林失去了幽美之感,这种地方虽然人迹罕至,但是却也是埋伏的好地方。两人实在是跑到虚脱乏力,这才缓慢地停下来,改成走的往前面赶路。
“怎……怎么回事?”
贾钱这才得以抽出一丝力气来问东方诗明。虽然他全程都是惊慌失措的,但现在也想了解一下事情的缘由。
东方诗明和他简单说明了一下那里的蛛丝马迹。最后,他又说出了自己的推断:“看来是他们尚不了解你除恶书生的本领,就想到了用蒙汗药这种比较保险的手段。等我们吃完了被下药的饭菜,毒性发作,我们只能束手就擒。”
“这这这,太可怕了……”贾钱一遍遍地捋着胸口,回想刚才差点羊入虎口的情状,还有些惊魂未定。
“可怜原来的店家,恐怕已经被残忍杀害了……”东方诗明抬头望着林间的叶片,幽幽地叹息。
“自己都要没命,就不要为他们伤心了!”
骤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洪钟似的叫喊。紧接着是匆忙而杂乱的一阵脚步声,沙沙的急促声响离他们越来越近。
东方诗明顿时提起警惕,贾钱则已经吓得腿肚子都哆嗦了起来。
很快,东方诗明就看到来者的身影了。他捏紧袖口,身躯微张,摆出准备应敌时的姿态。
追击者绕过最后一根粗壮的树干,来到了两人眼前。
“三……三个人……”贾钱缩在东方诗明的身后,颤巍巍地打着寒战。
为首的汉子,就是他们刚才的店小二。此时他的黑色头巾已经重新扎好,身上的肌肉虬结如牛。身后跟着的两人同样身躯无比壮实,三人冷冷地蔑视着眼前的两人。
这时候,只听他们的老大首先发话:“……你们两个,谁是除恶书生啊?出来受死。”
贾钱一听,顿时万念俱灰。他嗫嚅着嘴唇刚要应声,忽然听前面的东方诗明淡淡地应答: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