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青天生着闷气,可临近子夜,还是赶来了风月阁。
看着轻歌,夜青天所有的气一瞬之间全都消散。
他苍老的手轻抚轻歌面颊,“好孩子,你是爷爷的骄傲,夜家列祖列宗的骄傲!你能去高位面,去诸神天域,爷爷很自豪,很骄傲,很高兴。”
夜青天颤声说,眼眶却是越来越红。
他背过身,拭去泪痕。
祖爷伸出手,抱着轻歌,拍了拍轻歌的肩膀。
“孩子,不要怕,英雄的路,强者的路,总是孤身一人。若是累了,就不要去当那英雄,就算是废物又如何,外婆依旧为你感到骄傲。”祖爷道。
夜青天听着这话,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祖爷这是几个意思?
岂不是说他身为爷爷,在夜轻歌还没有成名的时候默不作声,而今夜轻歌突破大灵师,却出来骄傲。
是在说他虚伪,虚假!
“你这臭婆娘,怎么说话的呢?轻歌长这么大,你看过她几次?还不是老夫含辛茹苦把歌儿带到。”夜青天闷哼一声,硬生生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回回看见祖爷,他就浑身难受,特别的不顺畅,偏生这老娘们还雷打不动的赖在夜家,风吹不走,要不是夜青天实力不济,恐怕早就抄起扫帚把祖爷给赶出夜府了。
祖爷傲娇的看了眼夜青天,冷冷一笑,轻蔑的笑!
夜青天怒不可遏。
“瞧瞧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这样的老家伙是轻歌的爷爷,也不怕丢了轻歌的脸,再看看我,虽满头白发,但风韵犹存,走到街上,那十七八岁的小子还会对我吹口哨。”祖爷一脸嫌弃的看着夜青天。
夜青天勃然大怒,偏生,平时再毒辣的嘴,也说不过铁齿铜牙的祖爷。
轻歌听着两人的争吵,却觉得甚是温馨。
她勾了勾唇,似有春风来,笑容满面。
她闭上眼,仿佛能看到夜府门外的人山人海,在这深夜,有无数人欢送她。
在四星的各个角落,有无数人为她祈福。
哪怕,她死而复生后,依旧有人说她是地狱而来的厉鬼,那又如何呢?
她看了看四周,有很多的人。
许霜风带着她的丈夫来了,丈夫英俊潇洒,对轻歌表达了真挚的感谢。
同时,他也震惊世上会有如此的少年天才,“三系同修,不足二十岁的大灵师,真是个天才!”男人惊叹道。
阎狱、阎小五等阎家人都来了。
就连碧西双也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
碧西双推着轮椅,李富贵坐在轮椅上,碧西双美艳动人,多了一丝为人妻的韵味。
她看着轻歌,美眸里尽是泪水。
她走到轻歌面前,抱住轻歌,“轻歌,我听说你死了,听说你又活了,一切都在听说中,你的过往和未来我都没法参与,你的路还很长,我却是要相夫教子一辈子,我们曾是亲密无间的朋友,走了两条完全不同的路,但你要知道,你依然是我最亲近的人。”
她和李富贵捡到了一个弃婴,弃婴双目失明,被父母抛弃。
他们决定养着他。
她和轻歌,曾在迦蓝闯荡。
轻歌也曾一怒为红颜,为她铲除邪恶。
碧西双曾是迦蓝的天才,而今,她不再修炼。
她和李富贵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她时常关注夜轻歌的消息,在那偏远之地,偶尔为轻歌感到开心,也时常替她难过。
许是因为信仰不同,梦想不同,他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不再并肩而战,不再促膝长谈,但那份情和羁绊,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任何虚假。
轻歌看着碧西双,白月光下,她笑的更加欢了。
“夜姑娘,路途遥远,保重。”轮椅之上,李富贵朝轻歌拱起双手。
轻歌点头。
“西双,李兄,保重!”言简意赅的六个字,咬字极重。
碧西双笑。
轻歌回头看去,夜菁菁和一号并肩而站,夜菁菁看着她,轻咬下嘴唇,苦涩的笑着。
“菁菁,过来。”轻歌道。
夜菁菁步履沉重的走向轻歌,轻歌揉了揉她的,“傻孩子,别胡思乱想,在幽冥岛当个岛主,慢慢长大,不也挺好的吗,不要再想其他的了,姐姐很强的,旁人欺负不了姐姐。”
“谁若是欺负姐姐,我剁了他。”夜菁菁双目阴狠。
轻歌恍惚着,脑海中好似响起了几年前奶声奶气的音,她被骂作丑八怪时,夜菁菁笑盈盈的说她是美人姐姐。
轻歌捏了捏夜菁菁的脸,“小孩子,不要有这么重的杀气。”
夜菁菁撇了撇嘴。
轻歌转头看向四周,等待一个身影。
陆陆续续有熟悉的人来,但她始终没看到墨邪,那个恣意潇洒,钟情山水,有花有酒的男子。
熙子言出现,绿色烟雾浮成一扇门。
“歌儿,时间到了。”熙子言说。
轻歌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她看了看,还是不见墨邪。
“老邪,原来你也怕分离。”轻歌自言自语的喃喃着。
轻歌看向熙子言,道:“再等等。”
轻歌等了许久,依旧不见墨邪。
风声依旧。
她叹了口气,跟夜青天等人一一告别。
夜青天背过身去,不想再看。
祖爷望着她,道:“保重。”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后会无期。”轻歌笑着,走进绿光之中。
夜青天突地回头大喊,“歌儿,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别总是忘了吃,忘了睡。”
“好。”
绿光将轻歌笼罩,消失之前,轻歌再次扫视了一遍四周。
依旧没有墨邪的身影。
轻歌深深的太息一声,声音散在长风和夜色里。
再见,四星——
同时,北月墨家。
墨邪坐在院前,喝着一壶又一壶酒。
苏雅走至墨邪面前,皱了皱眉,道:“轻歌今日就要走了,你不去看看吗?”
“看什么?看了,就不会走了吗?”墨邪放下酒壶。
苏雅怔住,哑口无言。
墨邪仰头,将酒水一口饮尽。
酒水喷洒下来,洒了他一脸。
他从不奢求太多,只要陪伴就好,看着她一步步成长,儿女成群,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但,现在连陪伴都做不到了呢。
墨邪又灌起了酒。
笑意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