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也就晚上八点的样子,现代社会还很早,但这在古代的杭州城已经算是深夜了。
几个差役抬着顶空轿子在后面跟着。
高翰文与海瑞、王用汲三人徒步走在街道上。
前面有四个差役,两个左右掌灯开路,两个挎着大刀充做护卫。
也是上次吃了亏,这次出来就拜托管家安排妥当了。
“高大人,这个路径依赖的提法,确实厉害,这个老者虽是老童生,口齿伶俐,将话本讲的活灵活现的,特别是评书缓解,以前真没人敢带入皇帝视角思考,这下感觉皇上也有无奈,确实能够缓解矛盾冲突啊”王用汲先是对于老头和这个评书高度赞扬了一下。
其实不消王用汲赞扬,光现场于老头收到的打赏就相当丰厚,虽然坐下收入都一般中产,打排除高翰文、王用汲两人各自10两5两银子,愣是还有300余文钱。也就是人均3文钱的开箱打赏。实属不得了。
走在路上,高翰文想着也觉得高兴,比搞“以租代买”还高兴。
“高大人,你觉得“路径依赖”是个普遍的问题吗?正如汉灵帝前期考左右平衡稳定朝局,后续就会乐此不疲?原因是什么,人都有惰性吗?”海瑞跟着王用汲的话语,小声地说道。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高翰文从自我陶醉中拉回来了。
“我想或许是个普遍规律。倒跟惰性没太大关系。如果你通过某种方式取得了成功,你没理由再后面不再相信这种方式,好歹这是验证过得,其他的都是未经验证的,未经验证意味着要冒风险的。俗语不是有刻舟求剑吗?或许他不是傻而是曾经找到过呢?”高翰文故作高深地回答。
“风险,是危险吗?高大人这涉猎之光,下官汗颜”王用汲听到个新词就想问明白。
“不,是不确定性,是潜在的危险,当然也可能是潜在的机遇”高翰文学着以前老师一本正经地解释。
海瑞救灾旁边眉头紧锁地听着。
“如果路径依赖会有风险即潜在的损失,那岂不是所有祖制都有被颠覆的风险。高大人想法虽精妙,但缺乏中庸稳重啊”王用汲作为一个传统士大夫,一想到要变就条件反射抵触。
“变或许有一线生机,正如易经中言,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又言大衍五十,去一而动。如此吗?”海瑞补充问了一句。
“这个变,天下亿兆子民,若皆变,则天下沸腾,如何治理?变也是危急关头的权宜之计?”王用汲眼看海瑞要被带偏,赶紧重申了立场。
“哈哈,润莲兄,你这就是思维的路径依赖,用儒家之学习惯了求稳啊。然而实现稳定是我们儒家的目标不是我们治世的手段。现实是万事皆变,要格物致知,致良知,就不能视之不见的。多谢高大人赐教了。是我等儒门学子错把目的当手段了,也多谢高大人替心学补上了最重要的一块”海瑞先是哈哈大笑,然后郑重地向高翰文鞠躬行礼了。
“别这样,别,王大人,你也别”高翰文刚想拉海瑞发现王用汲也鞠躬行礼。左右一个都没拉着。
“多谢高大人,多谢刚峰兄,今日方知往日所学浅薄。路径依赖、手段与目的,任一项都可以开宗立派发扬光大了,今日却如此随意学得。”王用汲说着就有拜师的激动。
“可别,润莲兄,高大人是小阁老的弟子,你要真拜师,你让他再朝廷如何自处啊?”看出意图的海瑞立马拦住了。
“可别,我已经收了一个记名弟子了,这一科的举子,明年参加会试。但我们讨论的内容还是需要两位一起发扬光大。”高翰文笑着搭话。
“这怎么行?”读书人的礼仪固执让王用汲觉得听了别人的思想就算了,还要替别人发扬光大,简直就算不要脸了。
“高大人不介意的。你听评书时没听见吗?高大人说一个人干不了改革。要不然何苦拉我两来,你就大方应承下来就是了”海瑞赶紧劝住王用汲的固执。
“这样,你们都不要高大人大人的喊着,既然一起学习,就是同年。这些想法是我提出的,那就劳烦二位叫我一声兄长如何,鄙人表字仕林,不嫌弃就叫仕林兄如何?”高翰文趁热打铁,提出这个同事变同年的想法。
“好,也可称呼愚弟刚峰即可”
“好,润莲即可”王用汲本想客套,但海瑞一口答应了,也跟着不客套了。
几句话之间就来到驿站与知府衙门的岔路口了。
三人道别。
王用汲感叹:“这才发现,你啊跟高大人才是一个性子”
“是仕林兄~”海瑞故意在兄字这里拉了个长尾音。
“好好好,是仕林兄。不过今日评书一出,全杭州都该知道了,我们仕林兄该怎么办呢?”王用汲一旦拿高翰文当兄弟立马就替其担心起来了。
“无欲则刚,他讲出这个就没想着立刻借着国策之功入阁拜相。这些跳梁小丑奈何不得的”海瑞倒是一如既往地眼光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