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移开目光,从床头拿起一件她以前换过的衣裳,摸索着蹲到她身前给她盖上。
如此才打量起这个丹楼二师姐。
想象中,丹楼的人长期吞服丹药,能像赵人峰那样仅仅是皮肤发紫都算是顶好的。
可这青柠不同,居然眉清目秀,皮肤白里透红。
挺翘的鼻梁耸立,红润的小嘴像玫瑰花瓣有色泽。
常言道,一白遮三丑。
何况她本就不丑,还生得清秀俊俏。
再加上皮肤一白,给人眼前一亮的美感。
然而,最引人注意的却不是她容貌,而是一头淡淡的银色长发。
既不是那种显老的花白,也不是色泽沉重感的暗银色。
颜色介于两者之间,给人清新飘逸脱俗之感。
这时,范宁注意到她唇边有一抹黑色的粉末,类似是某种药物的残留。
难道是那穿越空间的药物?
他心中一动,便伸手在她唇边轻轻的抹了抹,将粉末给捻下来。
然而,正在他办正经事时,身后冷不丁传来一缕低喝声。???..coM
“你在干什么?”
范宁触电般收回手,赶忙起身扭头望去,不禁嘴角一抽。
云心岫!
她是怎么做到,总能在最巧合的时候出现?
“师傅,你误会了,我是在给她擦嘴。”范宁连忙解释道。
云心岫从人形缺口处走进来,看了眼露出香肩和两条雪白胳膊的青柠,淡淡道:“擦嘴要脱衣服?”
“不是我脱的,是她服了跨越空间药物,自行脱掉,回来后虽然又穿上,但不慎被我给毁掉,她昏迷过去,我便找件衣服给她披上。”
范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赶紧讲一遍。
听完,云心岫轻轻颔首:“结果来看都是衣服没了,脱掉和毁掉有区别吗?”
“入我门下第二天就脱女人衣服,真够可以的。”
我……
这特么是黄泥巴掉进裤裆了啊!
范宁是越描越黑,只得转移话题:“师傅,刚才那个什么周大人的人来了这,在地底闹出了动静。”
“似乎他们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云心岫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就这反应?
他们不惜调虎离山,引开国师,可见图谋甚大。
丹楼丢失的东西应该极其重要才对,云心岫怎么半点不着急?
“师傅,要不要去追他们?”
云心岫来到青柠面前,白皙食指点在她额头,一缕实质化的青光没入她体内。
只见青柠身躯一颤,一层黑色的鬼气从体内被打出。
紧接着,她便缓缓睁开眼睛。
“云道首?”青柠睁开眼,迷迷糊糊道。
甫一张嘴,便有一股黑紫色的气流扑面而来。
云心岫仿佛早有预料般,及时将她放下,并退了两步,避开这股黑紫色气流。
但见这黑紫色气流扑了个空,打在空气中,立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却是空气中的尘埃,被这不明剧毒的气流毒得爆响。
范宁浑身一個哆嗦。
这不比赵人峰的口气还毒?
赵人峰的口气只是格外熏人,容易让人晕厥。
青柠能一口气把人给呼得原地升天!
“我、我这是怎么了?啊,我的衣服!”青柠吓了一跳,赶紧把身上的衣服裹得紧紧的。
不等范宁开口解释,云心岫淡淡道:“我弟子脱的。”
青柠立刻咬着红唇,眼里含着雾气的凝望范宁,配上这清秀的面庞,给人楚楚可怜的受气小女孩感觉。
如果打她一拳,她一定会嘤嘤嘤吧?
“我会让她负责的,就让她留在丹楼替你打三天杂如何?”云心岫安抚道。
什么?
给这个呼口气能毒死人的家伙打杂?
师傅啊师傅,你想清理门户直说啊!
青柠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不敢违逆的点点头:“都听云道首安排。”
蓦地,她才想起自己遭遇了什么,道:“云道首,我师傅呢?他千万别去找那个人,这是调虎离山。”
云心岫依旧面无表情,口吻更是波澜不惊。
“三百年来,你师傅从没上过当。”
“如果上了,那该担心的是敌人。”
呃——
国师被调虎离山,竟是他顺水推舟所为?
敌人所有图谋,全在国师预料中?
范宁有点晕乎乎的。
他以为自己在第九层,国师在第十层,谁知,他其实在一百层。
真.老银币!
“去地下看看吧,应该是那件东西被拿走了。”
云心岫一掌拍碎与丹楼外墙一体的石室墙壁,踩着飞剑直直的飞了下去。
“走楼梯不行吗?非得搞破坏!”
范宁嘀咕了声,没有了飞剑,他只能老老实实的走楼梯。
当来到一楼大厅,发现这地面砖都没有铺的地面,有一个巨大的洞口。
往下一看,却是一个别有洞天的密室。
他赶紧跳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知封闭了多少岁月的密室。
到处都是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
九根被人打断的人粗锁链,散乱的丢弃在各地。
居中之处,一个被开了盖的青铜棺躺在那。
云心岫正站在青铜棺前若有所思。
范宁走过去一瞧,棺木里空空如也,连个陪葬品啥的都没有。
但,棺材的四周却刻满了奇奇怪怪的生僻文字,与大乾现行的文字有些相似,比划却要复杂许多。
范宁凑近看去,忽然发现这些文字活过了,像蝌蚪一样在棺材壁上游走,最后形成一篇整齐的内容。
“师傅,这些文字……”范宁惊呼道。
云心岫淡淡道:“大乾初期的文字。”
“不是,这些字在动。”范宁道。
云心岫诧异的看了眼范宁,又看向刻入青铜棺材三分的字,露出疑惑之色。
想了想,她食指点在范宁额头。
青色的真气渡入范宁身体内。
范宁顿时浑身一轻,像是体内的各种污浊被扫荡一空。
而当他再度看向青铜棺,壁上的文字已经恢复如初。
“见鬼了。”范宁怔然不已。
云心岫道:“刻这字的人了不得,字里行间残留有他的伟力,影响了你的感知。”
范宁眼珠转了转,低声道:“大乾太祖?”
云心岫瞥了他一眼,显然是意外范宁竟然知道了。
“不许对外传。”云心岫沉声告诫。
范宁心下一凛,任何能让云心岫情绪变化的事,都不是小事。
他微微颔首,望着刻满棺材壁的文字,猛地意识到一个毛骨悚然的问题。
大乾太祖是被活着封进棺材的?
而且这么多锁链应该是束缚他,防止他挣脱的。
这就有些骇然听闻了。
正史上所写的,大乾太祖于八十岁时龙御归天,和眼下这副情况来看是有巨大出入的。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开创九州文明秩序的一代太祖,统一天下的大帝,竟被活活封印在青铜棺里?
他有心想问一问云心岫,但看她对此讳莫如深的表情也知道,问了也白问。
“走吧。”云心岫腾空而起离开地下。
范宁也紧跟着离开。
当他上来时,云心岫已经没了影子。
只有换好了衣服的青柠等在上边,看到范宁上来,吓得往后缩了缩,轻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放心,我又不会跑!”范宁翻了个白眼。
什么破师傅,冤枉徒弟,还愣是让他留下来打杂!
而且,范宁有点想不通。
既然云心岫知道国师是故意让那帮人得逞,还专程跑过来干什么?
半日后。
城墙关口。
国师坐在一个丹炉上御空飞行。
路过城头时心有所感,飞落了下来。
却见云心岫怀抱一柄拂尘,眺望着西方出神。
“云道首想问什么?”
国师从丹炉上跳下来,露出里面被救回来的赵人峰。
云心岫等在这里,自然是等国师的。
她面无表情道:“国师可记得一旬前昌县的心不悔?”
国师看了她一眼,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伱所指的是灭掉它的《五雷正天法》吧?”
“此法早被太祖亲手毁掉,历经千年,唯一残存的便只有你道皇司那些残页了,世上再无第二份。”
“它是如何泄露的,道首或许该从道皇司找原因。”
云心岫沉默了一阵,却悠悠道:“已经找到了。”
闻言,国师浓密的灰白眉毛耸动了一下,却没有刨根问底。
这是道皇司内部的事。
“他不是道皇司的人。”
云心岫紧接着的一句话,却让国师动容,神情骤然严肃。
“你是说,这世上真有第二份《五雷正天法》?”
若真是如此,事情就麻烦了。
至少说明,大乾有一股他们俩都看不到的隐藏势力。
云心岫沉吟许久,却极有深意道:“未必就是这世上的。”
她再次抬头看向了遥远的西方。
对此全无所知的范宁,在丹楼待了片刻,就得知国师归来的消息。
得知地下失窃一事,嘱咐丹楼弟子如期举办开丹仪式,自己则进宫了。
所谓的丹楼仪式其实很简单。
就是在丹楼外搭建一个半人高的木台子,丹楼弟子将各类丹药贴上价格,逐一摆放在上面,有需要者可以花钱购买。
若同一丹药有数人同时购买,便互相竞价,价高者得。
而每次负责主持开丹仪式的都是丹楼里唯一看起来正常的弟子青柠。
看着踩着简陋的破木板,穿着朴素的青柠,范宁一时无语。
好歹铺个红地毯,化个妆,最好请个舞狮队,再不济请些乐师来暖暖场。
这阵仗还不如走街串巷的流动戏班子呢。
稍微整饬下,这些丹药价格翻个倍也没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大部分丹药是卖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