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雨走了。” 寂静的夜,皓月当空,狂风不知何时停止了怒嚎,细沙飘柔在大地上,拂过少年的脸庞,他怔然般凝视着天空,久久不语,宝瓶走到顾余生身边低声开口说了一句,她低下头,默默将书箱扶起来,将小雨用的竹碗捧在手心,仔细收好后,她又坐在火塘边,双手抱怀蜷缩。 小雨的离别固然伤感,可宝瓶想到的更多,这些年,只要在公子身边的人,似乎都会因为某些原因而离开,而她这些年一直躲在小小的书箱里,藏在公子的背后,不被无形的命运束缚,只为默默地陪着公子走下去。 可是未来的有一天,她也会这样吗? 宝瓶不知道,她把头埋在衣服里,嘟囔着嘴一点点抬起来,皎洁的月光落在黄沙之中,反照一束洁白的光,她眼睛一点点瞪大,伸出双手从地面捧起一朵冰雪莲,声音激动,“公子,你看!” 顾余生缓缓收回目光,只见宝瓶双手捧着一束冰莲雪花,那冰雪莲晶莹剔透,如高山上洁白无瑕的雨水冰结而成,奇寒之中,有一道沁润的气息散发,让顾余生的神魂有一种莫名的舒服之感。 “是小雨留下来的。”宝瓶把冰雪莲捧到顾余生面前,高高举起,“公子,小雨她什么都懂,她什么都懂的……这些年,公子你有好好照顾她,她一直都记着呢,听说这冰莲,只生长在瑶池之地,非奇寒不可生,非奇寒不可长,是世间极为珍贵的莲种,这必然是她以身体神魂蕴养而成,她把最珍贵的东西留给了公子你。” 顾余生凝看着宝瓶手上的冰雪莲,低叹一声,“收起来吧,我们也该继续出发了。” “嗯。”宝瓶把冰雪莲收进书箱,想要背上书箱,想了想,她将书箱挂在顾余生的背上,纵身一跃跳进书箱里,“公子,我走不动了。” 顾余生哂然一笑,“这次书箱里可没有糖葫芦。” “谁说的?”宝瓶从书箱里取出一串糖葫芦,递到顾余生嘴边,眯笑着,“公子尝一个?小雨做的。” 顾余生咬了一口,沁润的甜腻流淌至心里。 他再次抬头看向天空的月亮,只见几缕流星划过月亮之旁,赫然是一道道从未知世界随空间传送而来的奇异法器,那法器之中,隐约有数名强大至极的修士,法器之上的符文流转,似乎印着一个大大的姬字。 “公子,那是姬家的人吗?”宝瓶抬头看向那几缕流星尾焰,嘬一口糖葫芦,“他们就算能够强行破虚空而至小玄界,也应该到不了这天地大墓吧?” 顾余生目光深邃:“他们不是去小玄界,而是奔着天地大墓来的。” “啊?” 宝瓶把小脑袋从书箱里探出更多,仰望苍穹间,只见那数颗流星已然化作银色的光影,光影一层层的剥离,法器也在空间旋涡中碎散而去,身在法器之中的强大修士肉身包裹在冰雕之中,可即便如此,那一座座冰雕还是迅速燃烧起来,灵魂火焰划过天空,轰的一声巨响,好似撞在一道无形的屏障上,秘境内的黄沙呈现巨大的凹坑,边缘的黄沙如海浪泛起涟漪。 冰雕碎散,他们却强行穿过了结界,结界的力量一瞬间就将他们的肉身搅碎,化作一团团血雾,可诡异的是,他们的灵魂却借助血雾扩散之时,安然进入到秘境之中,虽然距离顾余生所在似乎还极为遥远,可在秘境之中,已然多了几道灵魂的气息。 就在顾余生和宝瓶都感到不可思议之际,断壁避风之处,尚未完全熄灭的火焰化作星火飘起,盘旋着在上方形成一道呼应的奇符,而小雨刚才吐在地上的鲜血和落在地上的泪,亦随之化作一束束灵粒飘荡。 几乎同一时间,顾余生和宝瓶都选择出手,顾余生以道家的封印手段禁锢住那些粒子,宝瓶则从指尖飞出一朵朵桃花,桃花散落,试图将那些粒子吸收。 片刻后,顾余生眉头一皱,摇头道:“没用的,这应该是一种特殊的追踪手段,他们在找寻小雨的下落,好在小雨先一步离开了。” “嗯。”宝瓶收了所有桃花,放松后的表情某个瞬间再次凝固,“公子……我们,不会惹上麻烦了吧?” “麻烦?”顾余生泰然一笑,“我们这些年遇见的还少吗?我把小雨当亲人,他们真要找上门来,接着就是了,对不对?” “咯咯咯。”宝瓶一愣后,在书箱里欢快地笑起来,“公子,你好像什么都不怕。” “也有怕的时候,我怕失去我珍惜的人。” 背着剑匣书箱的少年在黄沙之中前行,他并没有因为姬家那位所谓的祖上女人的话而被吓着,修行者不可以御空,还可以用脚丈量前方。 星月之下,漫漫黄沙留下少年浅浅的脚印。 那一尊尊被黄沙掩盖的天地巨像,屹立在少年之东。 当朝阳升起的时候,少年还在徒步前行,他的神色坚毅,并未因为那些石像与自己的距离未变近而放弃。 黄沙尽头是黄沙,朝阳如火焚烧着大地。 宝瓶从书箱里探出头来,看光晕满天,吐一口热气,说道:“公子,我们会不会在迷阵之中兜兜转转?” “不会。” 顾余生目光笃定道。 “那为什么……我们和大墓的距离好像没有变?” “因为我们的前方没有大山,看起来就像在原地一样。”顾余生摘下腰间酒葫芦,喝了一口眠月之井内的凉水,伴随着一股清凉之意游遍全身,身体也为之一轻,双脚也不再那么沉重。 顾余生抬起脚向前走了一步,若有所思地停下来。 “宝瓶,你说得对,我们的确在迷阵之中……不过这不是普通的迷阵,而是身在时间的诡秘里。” 宝瓶歪着脑袋想了想,一脸迷糊,“公子,我不明白。” 顾余生以手指遮住一半阳光,让脸庞藏在掌中阴影下,“简单来说就是天地大墓,被某种大手段封印,藏在时间的匣子里,它一直漂浮在时间的长河里,我们来早了一步,先头之水还没有流淌到我们面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