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风寒,霜雪漫天。 青萍山脚的茶肆静谧无声,嗒嗒的炭火映照摇曳的烛光,少年呆坐在木桌旁已许久,方才刚刚的宣泄,未解少年心忧。 “公子,茶凉了,我给你续上。” 宝瓶小小的身子端着大大的茶壶,热腾腾的茶水哗啦啦一线流淌在茶碗,她向来对待公子之事极为专注,可她见公子整个人像丢了魂,茶水漫过碗犹不知。 “宝瓶,我没事。” 顾余生伸手把茶壶接过来放在桌子上,仿佛刚刚的失神之时睡梦未醒。 小宝瓶扁了扁嘴,倔强的重新给顾余生倒了半碗茶,又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公子,究竟出了什么事,让你这般失魂落魄?” 顾余生端起茶碗,轻轻的饮了一口,往日里甘醇的茶香入喉,竟也泛起几分苦涩,茶碗里氤氲的气息如同时间的光影帷幕,在茶水里倒影,只有他一个人的面庞。“宝瓶,可能我把莫姑娘弄丢了。” 宝瓶本来在专注地看顾余生喝茶,她的目光一点点转动,当她捕捉到顾余生眉宇间无尽的忧伤时,连怎么会三个字都说不出口,那样的话公子会更加伤心。 “公子,我帮你,我们一起找回莫姐姐。” “会找的,但……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了。”顾余生扯下一个海螺,让吹过浣溪的海风吹响海螺,曾经的沧海之珠会带去思念的声音。 如今海螺声声,却不见当年的回响。 顾余生缓缓闭上眼,这一碗茶,端着又放凉:“宝瓶,我有些困了。” “公子,床我已经铺好了。” 小宝瓶试图牵顾余生的手进屋,可她太矮小了,小到顾余生只能倚靠着墙一步步往里面走去。 “公子,你的剑。” 小宝瓶把木剑抱着走向里屋,她的记忆里,即便天快塌了,也未见公子这般失魂落魄过。 深夜。 雪更大了,这一场雪,仿佛比十年前的那一场还要大,不知道要下多久。 小宝瓶把公子珍视的木剑放在枕头旁,吹灭了灯,她着一身粉色霞衣,拿着海螺一个人走到浣溪河畔,她也学着公子那样吹奏悠远思念的曲子,彻寒的风总把那一曲吹散。 “公子。” 小宝瓶收起海螺小小的身影回望静谧的山,静谧的世界。 黑夜下,一声轻叹随风,一朵桃花穿过无数山川,落在魔渊之畔的棋盘上,正一个人对弈的封文圣捻了捻灯花,淡然儒雅的声音响起:“宝瓶姑娘,你不是和小师弟在青萍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我有些事不明白,特来请教四先生。” “宝瓶姑娘,坐吧。” 封文圣将棋盘上的黑白棋一颗颗的捡起来放在盒子里,他的面前一朵桃花渐渐凝成一尊粉色虚影,并没有落座。 “不知道宝瓶姑娘想要问什么?” “夫子有通天彻地之能,大先生,二先生和三先生拥有主宰乾坤的能力,他们只要肯出面,小玄界之难随时都能迎刃而解,可偏偏你们要成为执棋之人,让我家公子受尽磨难。” 握着棋子的封文圣手悬停在桌上似在斟酌什么,把棋子放下来起身踱步,过了数十息,封文圣才郑重地回答: “宝瓶姑娘,你应该明白,大世法则,由来是由强者制定的,在法则之上,又有无数践踏法则的天地强者,这数十年来,其实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但经过这些年的变故,我仿佛也有些明白夫子他老人家的苦衷了。” “请四先生赐教。” “我虽有先生之名,却不敢对宝瓶姑娘赐教,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很多年前,眠月大陆有一位凡间之子机缘巧合之下在一间道观打扫门庭书阁,闲暇之余,窥听几句道经,因其不解,便从头开始识字读书,如此数十年,于观内修行者听来的道经口诀越多,疑惑也越多。 这位凡间之子为解惑,日夜苦读,如此这般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观内修行者进进出出,就连观主都已坐化几任,所谓的天才更是寿元耗尽而亡。 一次偶然的机会,这位凡间之子一朝顿悟,将多年不解之处一一领悟,朝夕得道,遨游天下,为回报道观恩德,此人将游历天下的见闻传回道观,数十年内,道观飞升者上百,遨游天下者不计其数。 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某一天,道观所有修行者皆为天外强者一朝抹杀,方圆生灵更是死亡不计其数。” 宝瓶听到此处,眉头紧皱,恍然不解:“为何如此?莫非此观招惹了天地大能?” “非也,只因当年凡间之子领悟的那些道经,是上界主宰一方的天地大能都无法参悟的大世法则之书,他们为解其密,将这些大世法则传至大千世界。” “眠月大陆的修行者凭借这些大世法则之书窥探到神之领域,仙人领域,并颠覆他们的秩序,泄露大世的秘密,让凡人触及他们的禁忌,挑战他们的权威,此祸之根源。” “宝瓶姑娘,不知道我这个故事,你能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