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友,你托经天道友送来的初始术数,老朽已经和易楼上下阵师推衍过,吾等一致认为,这方向不错,恰可以补上我等推衍的九天浑圆阵之不足,只是仙道与魔道,本是水火不容,究竟该如何将其贯穿一体,形成一方统一的大阵,却还无头绪,只能邀你前来!”
在赶往中州易楼的路上,天机先生便已按捺不住,屡番前来找方原商谈。
分明是当世三大九纹阵师之一,辈份与架子高的吓人,但如今,倒像个小孩般急躁。
方原对此却早已想过,道:“前辈放心,晚辈参悟魔道真经太古魔章之时,心间便已有了领悟,这半年时间我留在妖域,一是为了还妖域当初的一饭之恩,二也是给易楼足够的时间做好筹备,三则是考虑如何将这三道阵理融合一处,如今也有所获,具体的推衍路径,便在我心间,仙道为天道,魔道为人道,此消彼涨,人火难容,着实难以达到平衡,但晚辈曾得异人传授太古阵道,借此阵理为引,当可使得仙道魔道,互为贯通,使此阵大成!”
“仙道、魔道,再加上太古阵理……”
天机先生听得脸上笑容都溢了出来,笑道“极妙,极妙,方小友,老夫要谢你!”
方原笑道:“本是晚辈该做的,前辈谢我做甚?”
天机先生道:“谢你没有让我易楼成为这千年以来最大的笑话!”
方原醒悟。
千年前昆仑大劫之后,易楼便看出了此劫难渡,决定要推衍一方大阵,缓解人间渡劫压力,因此这一千年来,少有人在外行走,集结天下阵师推衍此阵,为此不知强行拉走了多少天下的高明阵师,也一直被其他诸大圣地与道统所关注,但结果,千年光阴,呕心泣血,最终却只推衍出了一方少了一块的残缺之阵,这事说了出去,却也当真与笑话差不多了……
原因自然很简单,易楼野心太大了。
他们要推衍的九天浑圆阵,那是夺天地乾坤造化的大阵,那是在模仿天道术数,而且是九天之术,若成,那便是这光耀万古的不世之功,若不成,却也真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本来他们这笑话已经当定了,可是方原却找出了另一个希望。
其实在方原之前,不是没有人想过借助于魔道之力,只是那些人终究对魔道力量的参悟太差,以致于也将那当成了死路,惟有方原这等将天功参悟了九成,又懂得太古阵道,还借了天衍之术,在葬仙碑这等圣物之前,将太古魔道参悟得淋漓尽致之人,才能想到此法。
想起了这所有事情里面的巧合与偶然,侥幸与必然,方原也沉吟良久,才低声说了一句,道:“经天圣人给易楼捎了话,想必如今易楼已经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
“尽易楼所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天机先生笑道:“七星台早就准备好,只能方小友过去,而除此之外,一应阵旗、衍算法宝、神器,也皆已谋备完毕,易楼上下,更是早早便集齐了四千大阵师,从半年之前便开始学习你送来的太古阵理术数与相应的魔道神像演化法门,只等你来了开始统一推衍,不光如此,老夫在这时间里,也甘愿听候小友之命,让我演算什么,便演算什么!”
“多谢前辈了!”
方原听着,也是心花怒放。
有史以来,他做事着实没有像如今这般酣畅过。
易楼毕竟是易楼,天底下聪明人最多的地方,晓得轻重,再加上他们也实在是想成就大阵,与自己一拍即合,像七星台这等圣物,何其重要,却是想也不想便借给自己。
此外,他们还调谴了所有听奉易楼调谴的大阵师相助自己,至于天机先生这位天下三大九纹大阵师,都愿意自堕身份,听候自己调谴,这一方大阵,哪里还有不成的道理?
想了一想,方原也不客气,又道:“各种事,总是有备无患的好,晚辈找出了推衍路径之后,也曾想过,觉得推衍此阵,所需要的术理,庞大精深,犹如神山,再加上我们还要用最短的时间推衍出来,好在大劫到来之前,构建于魔边之上,所以,还是要多多准备,易楼三千大阵师,怕也不一定够用,前辈最好还是再多多从各阵借来大阵师,一起相助!”
天机先生道:“这个好说!”
说着便唤来了自己的大弟子,将腰牌给他,道:“你执我腰牌,到琅琊阁、九重天、忘情岛等地方去,让他们将自家的大阵师都调谴到我易楼来,话说的重一点,这一次的大阵,事干天元安危,谁也不要耍花枪,老朽真要生气了,脾气可比南海那老太婆大,他们以前不看好我易楼做的事,藏了一部分阵师不给,我都知道,这次再不给,就堵上门去骂娘!”
那位易楼高足郑重了接了过来,道:“弟子明白,他们若不答应,弟子就先堵门骂娘!”
天机先生慌忙道:“我能骂,你不能,会被打死的!”
那易楼高足忙答应了,又向方原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方原又道:“天机前辈,这世间九纹大阵师,共有几何?”
天机先生道:“便如外界传言,只有三人!”
方原道:“再加上我,也该四人了。另外两人都是谁?”
天机先生道:“除老夫之外,还有一人,便是仙盟的经天道友,另有一人,不愿提他!”
方原沉吟了片刻,道:“前辈,若想推衍这般庞大的术数,当用四相衍算之法,到时候,恐怕要有四位九纹大阵师各领一相之术,所以,那位你不愿提的人,还是要请过来!”
天机先生面露难色,道:“当真非要请他?”
方原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天机先生笑道:“不防事,那我们便走一遭!”
如今大部分事情,皆商议已定,便一路上交流探讨,直往得九州行去。
行不到半程时,天机先生的大弟子便已带了回信来:“琅琊阁得了传信,并未多言,将门中大阵师并精通术数的大儒共千余人送去易楼,想必会比我们回去的更早,此外阁主夫人还亲自写书,请那些中州世家豪门将他们的大阵师都送去了易楼,也有近两千人,阁主夫人还给弟子说,此事乃天元千秋大业,方原先生与易楼但有所需,琅琊阁绝不藏私!”
天机先生听得了话,大赞:“白夫人是位女中豪杰!”
那大弟子又道:“忘情岛在弟子赶去之前,便已调谴千余大阵师赶赴易楼了,老祖宗言道,方原先生是忘情岛道子,这件事忘情岛也占一半,师尊不说,她也会这么做!”
天机先悻悻道:“这老太婆,还是如此有魄力!”
方原听得他的口气,心里倒是微微一动,总觉得天机先生的反应有些古怪。
而在这时,那大弟子又道:“弟子又去了九重天,仙皇陛下直接大手一挥,便如弟子所愿,调谴了三千大阵师赶往易楼,弟子看过,那些大阵师皆有真材实学,确实不凡……”
他说到九重天时,颇多感慨,很是激动。
但天机先生听了,却勃然大怒,冷笑道:“老夫此前一直在向九重天借人,他们只说无人,最多借几个歪瓜裂枣给我,老夫知道九重天事情大,藏些阵师自己用,也没什么,却没想到,居然整整藏了三千大阵师,奶奶个腿,就算他这次给了人,我还想去骂娘!”
方原听着,也只好强忍着笑。
如今易楼早就准备好了四千大阵师,又有了琅琊阁与中州道统的三千大阵师,再加上忘情岛的一千人,九重天的三千人,算算便有一万多精通数理的大阵师在易楼听候调谴,这可都是堂堂大阵师,绝非等闲之辈,集聚一堂,共同推衍这一道不世大阵,想必够用了。
而所需的四位九纹大阵师,天机先生自不必说,经天圣人,也是从半年前开始就知晓了此事,乐于赴会,那便只再将那最后一位九纹大阵师请过来,便可算是大局已定了。
“最后那人,不在九州!”
天机先生笑了笑,道:“方小友,你先随我一起,去一趟雪原!”
方原答应了下来,心间大奇:“难道最后一位阵师,在洗剑池?”
将沿途之上,临时谱写出来的需要其他阵师准备与学习的术数,命其他人带回易楼。
方原便与天机先生沿途转向,没有返回九州,而是折向北方,往雪原赶来,让方原好奇的是,他们却并不是往洗剑池方向,而是越过了道道雪线,直向雪原最深处赶了过来。
眼见得两驾车辇,愈行愈深,快要接近了第九道雪线,方原也想起了如今便在第九道雪线闭关苦修的金寒雪,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是否还在这里,只是没时间去看她。而更让他好奇的是,天机先生一言不发,到了第九道雪线也没停,仍是继续向里走去。
这顿时让方原心间好奇:“第九道雪线更往北,难道还有人在?”
天机先生在跨过第九道雪线之时,向方原道:“方小友,过了雪线之后,答应我一件事!”
方原抬起了头来:“前辈请讲!”
天机先生抬头看着天上的茫茫大雪,道:“不论见到了什么,莫要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