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淡然一笑,拍了拍谢广顺的手对他说道:籞
“放心吧谢哥,知道你不方便出国,我早就帮你想好解决办法了。咱们国家虽然还没有引进这项技术,可是北京那边的医院,已经联系到国外的生物实验室,在尝试引进了。现在你和嫂子要做的,就是在目前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去北京的协和医院,提取出京子和受京卵,将其冷冻保存下来,等待技术日趋成熟之后,一切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说罢,叶晨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条,推到了谢广顺的面前,对他说道:
“你和嫂子到了北京之后,去这个地址,联系这个人就成,他是我的编辑,那边已经找人在协和医院帮你和嫂子安排好了一切。”
叶晨的话好像是黑暗里照射下来的一束光,瞬间点燃了谢广顺的希望,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叶晨,开口问道:
“兄弟,这能行吗?”
叶晨能够理解谢广顺的心情,知道他们两口子从希望到失望经历过太多次了,心中早就不胜疲惫,他谢广顺害怕再经历一次失望,叶晨轻笑了一声,对着他说道:
“谢哥,你们这次去北京,只是先提前做好准备,等到国内技术成熟之后,到时候万一真要是成了,你们多年的夙愿也就达成了,可要是不做准备,到时候就算国内能做了,你的年纪大了,身体条件不允许,该有多后悔啊,您说是吧?”籞
谢广顺一听是这么个理儿,试一试最起码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可真要是放弃了,那就一点可能都没有了。经过上次于秋花的事情后,谢广顺对于领养孩子,在内心中就抵触的很,领养的孩子到底也跟自己两口子不是一条心,最后能不能给自己两口子养老送终都是未知。
谢广顺帮着叶晨往茶杯里续了水之后,感激的说道:
“洪昌啊,这事儿真要是成了,你就是帮了我和你嫂子大忙了,我们老谢家一辈子都得记着你这个大恩。”
叶晨掸了掸手中的烟灰,笑着对谢广顺说道:
“谢哥,我之所以会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跟你来卖人情的,我是觉得你这个人能处,所以你也不用跟我客气,到时候你和嫂子如愿抱上孩子的时候,记得请我喝一杯满月酒就成,无论我在什么地方,接到信儿我都会第一时间赶回来的。”
谢广顺长期处在领导岗位,一个人说话时,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他分的最清楚,他能听得出叶晨对他所说的是肺腑之言,没有任何的套路包含其中。谢广顺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
“洪昌啊,你是不知道,就因为这件事情,我跟你嫂子已经好多年没回广东了,亲朋好友背后的闲言闲语,我们是真的听烦了,但凡是能想到的办法,我是挤破了脑袋都试了一遍,可是总是一次次的满怀希望,一次次的失望而归,个中滋味实在是太痛苦了。”籞
叶晨看着眼眶有些微红的谢广顺,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种事情会让一个在社会上打拼多年的老油条这么难过,他出言安慰道:
“谢哥,咱们得相信科学,我特意托北京的朋友查了,协和医院在这方面还是蛮权威的,到时候你和嫂子过完年去北京,好好系统的检查一下,现在不止有体外培植这一项技术,还有针对嫂子这种情况,进行人工授京的,咱们总会找到办法的,千万不能放弃啊,这可是一辈子的遗憾!”
谢广顺被叶晨的真诚所打动,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放心吧洪昌,就冲着你为了我的事情跑前跑后的这么折腾,我也要去试一试,要不然都对不起你耗费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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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转眼来到了半年后,一个月前叶晨和杨麦香参加了高考,这一年全国参加高考的人数是三百三十三万人,录取人数二十八万人,录取率百分之八。这是恢复高考后的第四年,已经很少有那种抱着娃娃,满头银发的考生了。
叶晨很凑巧的跟李建斌凑到了一个考场,李建斌一眼就认出了他,毕竟一年前何文惠就是在二食堂办的会餐,他强出头帮着何文惠还账的时候,还跟这个家伙打过交道。李建斌当时对于叶晨参加高考还很不以为然,曾经腹诽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参加高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籞
然而等到月底的时候,高考放榜,李建斌因为妈妈工作的便利,第一时间去宁州是教育局查分,却发现自己当初最看不上的那个人居然考了个全省最高分,分数线远超北大的录取分数线,直接被北大录取了,李建斌的下巴好悬没掉下来。在确定了消息之后,李建斌仿佛喝了半瓶老陈醋一般,心里酸的一比。
按照正常的程序,月底出分数,分数和分数线一般是先传到教育局,再转到各高中。学生可以前往教育局,或者向高中老师询问考试成绩,也可以在家里等邮递员把高考成绩单寄来。可叶晨直接把这一步给省略了,因为直管他们二食堂的市总工会,再一次的带着日报社的记者,前来采访他。
没办法,任谁都没想到,一个在二食堂工作的厨子,居然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碾压所有的在校学生,考出了个高考全省状元,这样的新闻热点,如果不去采访,那宁州日报社也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新闻媒体了。
姚国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脸的震惊,随即开怀大笑,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了,因为不管怎么说,叶晨是他的师弟,更是他的手下,他取得这样的成绩,他无论是作为一名领导还是叶晨的师兄,说出去都非常的脸上有光。
伺候走总工会的领导和日报社的记者,叶晨拍了拍姚国发的肩膀,故意说道:
“老姚,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你跟我打过的赌吧?当时可是说好了,我要是考上大学,你就把我的喜宴给承包了,还算不算话啊?”
姚国发把眼珠子一瞪,对着叶晨说道:籞
“臭小子,你师兄我是差事儿的人吗?就算你不提,这件事我也会主动接过来,这点小钱我还是花的起的。”
叶晨干咳了两声,然后对着姚国发说道:
“老姚,其实喜事还不止这一件,杨麦香你还有印象吧?就是前些年有事没事经常来找我的那姑娘。”
姚国发明显的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后,冷不丁一拍大腿,说道:
“我想起来了,是公交公司的那个售票员吧?我去市里开会的时候,经常会碰到她,怎么了?”
叶晨挠了挠头,对着姚国发说道:
“去年上秋的时候,我们俩就扯证结婚了,当时怕耽误高考复习的时间,所以就一直没举办婚礼,寻思着等高考结束,无论考没考上,都一起办,她也跟我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录取通知书都寄到单位了。”籞
姚国发哭笑不得的看着叶晨,用力的拍了下叶晨的肩膀,然后说道:
“洪昌,你这小王八羔子算盘打得可是真精啊,合着婚宴也可着我身上一块儿薅羊毛了呗?”
叶晨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架势,斜睨着姚国发说道:
“你就说你办不办吧?我可跟你说,你不办我就带着媳妇去一食堂办,到时候丢脸的可是你。”
姚国发听着叶晨调侃中带着威胁的话语,没好气的说道:
“我师弟举行婚礼,这么大的事儿我还能说半个不字?你小子打小就不是个省心的玩意儿,幸好考上大学了,赶紧麻溜的滚蛋吧,我还能多活两年,只冲着这一点,这场喜宴我都承包了!”
国营二食堂的炒菜师傅考上大学的消息不胫而走,服装厂的一些老员工,平日里跟叶晨的关系都不错,大家也纷纷跑来祝贺,何文惠从同事的口中,无意间得知了这个消息,心中五味杂陈。当初如果自己再努力一点,可能就不会错过这只潜力股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己还欠着他一百多块钱呢,兴许他高兴的冲昏了头,早就给忘到脑后了吧?籞
叶晨和杨麦香考上大学的消息,不只是在单位引起了轰动,就连街坊四邻都炸开了锅了,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儿,邻居们看向老刘家的目光,除了羡慕还是羡慕,一点嫉妒的心思都升不起来,因为这种事情嫉妒是嫉妒不来的。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当时想要通过高考上大学,真的需要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高考比后来的公务员考试的难度要大得多。一所高中,一年也出不了几个大学生,尤其是很多农村地区,一个村经常十年八载都出不了一个大学生。由此可见,在那个年代,想要上大学,真的不容易。实际上在当时高中生和中专生都屈指可数,一名高中毕业生,都有可能成为民办教师。
而且在这个年月,你考上大学,就相当于端上了铁饭碗,从上学成本来看,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在上学时的开销,远远低于后世的大学生。那时候,大学还没有实行改革,国家承担了大部分上学的费用,考上了大学,预示着你将来会成为一名公家人,既然你即将成为公家人,你上大学的成本,大部分都由国家买单。
而且你考上了大学,也不仅仅是一张文凭这么简单,你同时也考上了一份工作。大学生毕业之后,统一分配工作,根据大学生专业的不同,分配到各行各业和各条战线上,成为拥有国家编制、吃财政饭的人。
就这还仅仅是本科生的待遇,根据一九八三年教育部颁布的《研究生工资制度实施细则》,硕士研究生工资标准为一百七十五-二百二十五元/月;博士研究生工资标准为二百二十五-二百七十五元/月;博士后工资标准为二百七十五-四百元元/月。
在一九八四年,教育部又提出了一个新的研究生工资标准,硕士研究生工资标准为一百七十五-二百七十五元/月;博士研究生工资标准为二百七十五-三百二十五元/月;博士后工资标准为三百二十五-四百元/月。
要知道在当时,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四十块一个月顶天了,所以知识改变命运,在这时候绝不是一句空话,一个人还是考上大学了,那真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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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何文惠家的胡同里,一群小孩儿正在弹溜溜,扇偏激(piaji),岁数大的老爷们儿则是在自家门口下象棋,这时候就见二庆妈从屋里风风火火的冲出来,对着正在下棋的二庆爸说道:
“我说他爸,他爸!你倒是去厨房搭把手啊,别光顾着下棋了,你厨房里看看,咱们那锅里可炖着肘子呢,别给炖糊了。”
二庆爸下的正入神,自家媳妇的话左耳听直接就右耳冒了,二庆妈有些急了,对着二庆妈嚷道:
“你倒是去啊。”
“马上就好,就这一盘!”二庆爸陪着笑脸说道。
这时候就见正在洗衣服的三婶儿,对着二庆妈问道:籞
“二庆妈,家里这是来客人了?肘子都炖上了?”
这时就见愣头愣脑的二庆,对着三婶儿说道:
“三婶儿,是那油菜花要来!”
三婶儿听的一脸懵,对着二庆妈问道:
“什么油菜花啊?”
二庆妈怼了自家老儿子一杵子,然后对着三婶儿解释道:
“是我们家大庆那对象,今儿个要来,她姓尤,叫彩花。”籞
这时就见二庆撇了撇嘴,对着三婶儿说道:
“三婶儿你听听,姓尤,叫彩花,还不是油菜花?”
二庆妈给了老儿子一个脖溜子,然后说道:
“在搁哪儿乱说我揍你啊,什么油菜花,怪难听的!”
这时就见一名穿着花格子毛料大衣的女子,挎着大庆从远处走来,对着二庆妈笑着说道:
“妈,二庆说的没错,我的外号就叫油菜花,从小到大,大伙都那么叫我!”
尤彩花爽朗的性格,让大家觉得非常舒服,这个姑娘最起码不做作。二庆妈拉着自己的未来儿媳,跟周边的邻居们做着介绍,正在这时,就听胡同口传来了一个声音:籞
“许娜,我没记错的话还,何文惠家是在这儿住吧?”
众人将目光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打扮的精神的小伙,身边跟着一个非常时髦的姑娘进了胡同,只见那个姑娘说道:
“没错,洪昌哥,上次我帮着同学给她送信的时候来过一次。”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叶晨和许娜,眼瞅着要去北京上学了,叶晨特意过来找何文惠收去年的那笔欠账,顺带着还把当初的保人许娜也给拉来了,毕竟那时候他跟何文惠可是不认不识的,完全是看在许娜她哥的份上,才同意何文惠签单。
许娜今年也跟着李建斌一起参加了高考,可惜竞争太过激烈,她高考落榜了,她也从自己哥哥那里知道了叶晨考上大学的消息,当时叶晨婚宴加升学宴的时候,许娜哥哥还带着她一起去参加来着。
以前许娜别看一口一个洪昌哥的叫着,其实她打心眼儿里没瞧得起这个二食堂的厨子,然而今非昔比,人家混的确实要比自己强的多,不仅在国家大型文学期刊上发表小说,而且还考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还是最好的那种,让她只能仰望。
叶晨刚要往胡同里走,这时就见许娜一把拉住了他,对他说道:籞
“洪昌哥,咱们就在这里等她下班吧,还是别进去了。”
叶晨有些疑惑的看了许娜一眼,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这时就见许娜小声说道:
“洪昌哥,你不知道,她们家大门口太味儿了,你看看门口围着绿豆蝇的就是她们家,上次过来的时候,好悬没把我给熏吐了!”
叶晨看着许娜一脸的嫌弃,笑了笑,然后说道:
“行,你说了算,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吧。”
二庆妈作为一个合格的长舌妇,别看她岁数大了,可是耳聪目明,许娜和叶晨在胡同口说的话,她听的是一清二楚,只见她对着正跟二庆弹溜溜的何文涛问道:
“文涛啊,胡同口站着的那俩人你认识不?”籞
何文涛朝着胡同口张望了一眼,挠了挠头,然后说道:
“那女的我见过,是我姐一同学,以前常来我们家来着,自打我姐上班之后,就没怎么过来了,男的我没见过。”
正陪着未婚妻,给邻居散喜烟和喜糖的大庆,听到母亲的议论,也朝着胡同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觉得叶晨有些面熟,仔细的确认了一下,随即对着老妈说道:
“妈,这个男的我好像见过,我和彩花商量着办婚礼的时候,去了一趟二食堂,当时他们那里正在办婚事,新郎就是那个男的,听旁人议论,他们两口子一起考上大学了,这次是婚宴和升学宴一起在二食堂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