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程大人”,听得程五郎唇边漾开笑意,他转身进了酒楼。
没多会儿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个油纸包。
踩着脚凳上来,程五郎在林水瑶旁边坐下,顺手打开油纸包,里头是这家酒楼出了名的蟹黄酥。
他拈起一块,送到她嘴边。
他动作随意,林水瑶心中却泛起甜蜜。
细节之处的暖,往往更动人心。
林水瑶和黎薇没在侯府留饭,这会儿她真有些饿了,就着程五郎的动作张口咬住蟹黄酥。
等咽下嘴里的食物,林水瑶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程五郎但笑不语,又喂来第二块。
有人投喂,林水瑶也懒得沾手了,连吃了好几块,直到把所有的蟹黄酥都吃完,她轻轻打了个嗝,意识到男人还在旁边,有些羞赧地红了脸。
程五郎掀开帘子,对着酒楼小厮招招手,让他送碗水出来。
喝了水,林水瑶总算不打嗝了。
程五郎声音温缓,“要回家还是出去逛逛?”
林水瑶仔细回想了一下,自从来了京城,相公成天忙于公务,就算休沐,多数时候也是出去应酬,陪她的时间没有在青州那会儿多了。
思及此,林水瑶果断道:“出去逛逛。”
让赵珂把马车赶到路边停下,林水瑶陪着程五郎下来。
这条街上多半是茶楼酒肆,人流比较密集,前头不远处就有杂耍。
像是怕小媳妇儿走丢,程五郎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朝着杂耍的地方去。
挤开人群,里头是一只正在表演杂技的猴子,主人调教得十分听话,会的动作也多,引得人群一阵阵鼓掌欢呼。
看到兴头上,林水瑶也想像其他人那样给赏,摸摸腰间却发现出门忘了带银子。
她仰头看着程五郎,朝他伸手,“程大人,破费了。”
程五郎会意,从腰间取下荷包递给她。
荷包上那个胖乎乎的金元宝晃得林水瑶眼角直抽抽。
她摸出几个铜板给了赏之后,用商量的口吻小声道:“程大人,您看您都正三品了,要不咱考虑换换口味呗?比如这荷包,我请绣娘做个更精致更漂亮更配得上您气质的,怎么样?”
其他还行,反正刺绣这种技术活儿,林水瑶这辈子是别想学会了,猫爪子不好使。
程五郎牵着她的那只手没松,语气缓缓,“年纪大了,就喜欢原汁原味的。”
林水瑶噎了一噎。
不算程五郎的帝君真身,在这儿,他也就只比她年长三岁,至今二十未满,哪就年纪大了?
这是在控诉她那一声“您”呢!
真是个“小心眼儿”的男人。
程五郎慢条斯理地将荷包挂回腰间。
离开主街,夫妻俩去了瓦肆,戏棚里正在准备一出傀儡牵丝戏。
林水瑶要了一碟卤花生煮毛豆和一壶茶,刚选位置坐下,就见外头进来俩人。
她一时之间愣住。
程五郎察觉到异样,顺着小媳妇儿的视线望过去,面上同样露出几分惊讶。
只因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晋元帝和沈莺莺。
晋元帝显然也没料到还能在这儿碰到程五郎小两口,他挑了挑眉,“拼个桌?”
程五郎站起来准备行礼,被晋元帝抬手制止了,他将手上的竹篮放在一边,拉着沈莺莺在对面坐下。
林水瑶看了沈莺莺一眼。
去年见她最后一面是在晋王离京那天,当时的沈莺莺,手腕脚腕上全是伤,小脸削瘦,眉眼憔悴,好似对人世已经没有眷恋,半点生气都看不到。
可现在,不仅手腕脚腕上的疤痕没了,就连这张小脸,都比以前更为细嫩精致了。
就像二哥他们那儿的电影特效一样,特效烧钱,沈莺莺烧三哥的修为。
修复到这个程度,只怕已经耗光了三哥所有的修为?
灵猫一族就只出了三哥一位上神,数万年修为就这么没了,他得花多少个万年才能修炼回来啊?
已经有了一个何初旭为她大义灭亲受完五十大板敲响登闻鼓被关入天牢整整两个月,现在三哥又为她耗光修为。
这一劫一劫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想到这儿,林水瑶心里一阵复杂。
假装对面坐的是姜梨,林水瑶很快收回目光,将注意力转到戏台上,傀儡牵丝戏已经开始,她却没什么心思看,合计着找个什么借口起身走人,买些新鲜鱼儿去看三哥。
“相公,我肚子疼。”林水瑶突然一脸痛苦,捂着腹部看向程五郎。
程五郎脸色微微一变,不得不提出告辞。
晋元帝没留他。
打横将林水瑶抱起来,程五郎径直走出瓦肆,脚步略显匆忙。
“瑶瑶,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去医馆。”
“相公,我没事。”林水瑶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你快放我下来。”
“真没事?”关乎小媳妇儿,一向稳重的程五郎也难免乱了方寸。
“我装的。”林水瑶冲他吐了吐舌,“快放我下来,待会儿你胳膊该疼了。”
心疼他病弱,林水瑶很少让他抱让他背。
程五郎却被这话刺激到了,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他非但没有把林水瑶放下来,还一直抱着她往前走,直到上了马车。
把人放在座椅上,程五郎才挨着她坐下,“是不是看到皇后,心里不舒坦了?”
沈莺莺能回来,林水瑶本该高兴,可小姐妹的复活,是三哥耗尽修为换来的,这份喜悦在亲眼看到完美无瑕的沈莺莺那一刻,被冲淡了很多。
林水瑶心里酸酸的。
她靠在程五郎怀里,“相公,三哥病了,我们去看看他。”
到菜市买了一桶鲜活肥美的鱼儿,林水瑶让赵珂把马车赶去国师府,管家告诉她,国师闭关了,最近这些日子都不见客。
闭关,那就是暂时回西泽白家了。
看来三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林水瑶望向管家,“那他什么时候出关,还请第一时间来通知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