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府闻言,老脸一沉,怒喝,“蠢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孟夫人吓得一哆嗦,“老爷……”
“考场上徇私舞弊一旦让朝廷查到,那是杀头的大罪!”孟知府面色铁青,怒咬着牙,“更何况,朱老的孙子你也敢动,不要命了?”
朱八斗的祖父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又兼管全国盐运,在朝中声望极高,他一个地方知府,活腻了跑去动朱老的孙子?
孟知府平日里性子还算亲善,很少有动怒发火的时候,今儿这火山爆发的架势,显然把孟夫人给吓坏了。
“老爷,老爷您别生气,我也是一时在气头上,没想那么多……”孟夫人战战兢兢道。
“自己教女无方还怪到旁人头上,芸姐儿能有今日,全都是你惯的!”孟知府冷哼一声,“滚回去禁足!”
不远处还有下人眼巴巴朝这边望。
孟夫人被下了面子,没脸再待下去,一转身回了后院。
考卷早就密封好了,孟知府找来府衙的几个同僚,商议了一下明天府考的细节,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公报私仇让考生落榜的事儿,他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冒险去做。
然而,他不会做,并不代表别人不会让他做。
……
傍晚时分,府上来了客人,来的是万知州。
万知州带了封信,把所有下人遣出去后才小心翼翼地交给孟知府,说是京城来的。
孟知府打开看过之后,脸色顿时就变了。
信上的意思很明白,有人不希望程砚入京,乡试管的太严不好动手,打算在府试就让他落了榜永绝后患。
“孟兄,这是护国将军府的意思,你可得好好斟酌啊!”万知州满心无奈,叹气道。
程砚是去年荀院长亲自选入院的三位学子之一,更是宣宁县县试的案首,朱县令十分看重他。
孟知府虽然没见过程砚本人,却也有所耳闻。
他十分不解,“程砚一个乡下学生,怎么会得罪了护国将军府?”
护国大将军何铭,那可是国舅爷,背后是皇后娘娘啊!无论从哪个方面想,程砚跟他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万知州苦笑,“京里的事儿,咱们地方官上哪知道去?咱们还是坐下来想个万全之策!”
——
京城,护国将军府。
何铭刚从演武场回来,练了一身的汗,早有黑衣手下在院外候着。
何铭屏退其他仆从,问黑衣手下,“信送到青州了?”
黑衣手下点头,“回大将军,已经送到了。”
何铭颔首,“让人盯着,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黑衣手下走后,何铭让人送了热水来泡澡。
坐在浴桶里,他一脸凝重。
当年换了两个孩子,他就没打算再换回来。
原本以为当年多余的知情人被灭了口,这个秘密就能越埋越深,永远都不会被人刨出来。
可万万没想到,程家人竟然开始入京了。
先来了一个程彬。
天子脚下,科举管控森严,已经来不及动手脚,就只能任由程彬参加了会试。
虽然会试也中了,不过成绩靠后,不算拔尖儿,就算真过了殿试,以后也有的是法子悄悄将他弄到地方上去。
可程砚不同,这位实在太优秀太耀眼,一旦让他走上仕途,将来势必能在朝中站稳脚跟。
程砚若是在京城扎了根,那个孩子必定也会跟来。
既然是狸猫换太子,那么狸猫和太子就不能见面,否则天就该塌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府试开始掐断程砚的仕途,让他永远入不了京。
——
突然收到这样一封信,孟知府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万知州没敢走,一直留在府衙给他出主意。
“听说程砚在清河书院的成绩十分优异,县试又拿了案首,倘若府试落了榜,势必会引人注意。”
“老夫愁的可不就是这个?”孟知府皱着眉,“清河书院的学生,十个去乡试,最少九个都能中举,更何况现在还没到乡试的难度,堂堂县试案首能在府试落榜?这话要传出去,荀老第一个就得找上门来,到时候他要求公开学生考卷重新阅卷,那我岂不是原形毕露?”
万知州眯了眯老眼,“如果不能在阅卷时动手脚,那就只能想法子让程砚考不了试了。”
孟知府思来想去,也觉得这个法子好。
安顿好万知州,他让人去后院把孟静芸的丫鬟兰儿叫来,问他朱八斗住在哪。
兰儿闻言,有些诧异,“老爷问这个做什么?”
孟知府冷哼,“你不说那姓朱的小子欺负芸姐儿吗?老夫去找他说道说道!”
兰儿这才点点头,如实说出了朱八斗他们所在的客栈。
孟知府很快派人去客栈踩点。
他仔细琢磨过了,阻止程砚入考场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让他“睡过头”。
迷烟是最好的道具。
可如果只有程砚睡过头,另外那几个也会弄醒他。
索性,就让所有人都睡过头好了。
站到烛台边烧了那封信,孟知府暗暗叹了口气,他也是惜才之人,自然希望自己管辖的地方上能多出几个栋梁之才,可他到底只是个地方知府,再能耐也不敢跟国舅爷对着干。
那就只能对不起这几个学生了。
——
明儿天还不亮就要入考场,程五郎他们吃过晚饭没坐多会儿就早早歇下了。
夜半时分,三间房全被人吹了迷烟。
药量用的很足,能让他们睡到明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