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四郎如同前些日子一样,要多补一个时辰的课才下学。
傍晚是程五郎先回的家。
进去就见高侍卫正在帮太爷收拾东西。
程五郎愣了一下,问太爷,“您这是做什么?”
太爷见着他,笑了笑,“自然是回该回的地方去。”
程五郎何等聪明之人,只一听就明白过来,太爷这是恢复记忆了。
“要不要,我去把荀院长给请来?”程五郎问。
“你歇着。”太爷道:“我让高侍卫去。”
话完,太爷使唤了高侍卫去请荀院长,又把程五郎叫进自己的屋子,让他坐。
程五郎走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
太爷挑眉看着他,“你这么聪明的人,想必早猜到我是谁了?”
程五郎闻言,站起身来,冲着太爷拱手行礼,“学生也是刚知道没多久。”
“行了你坐下!”太爷摆摆手,“除了老荀,我在宣宁县认识的就只有你们一家人,尤其是你那小媳妇儿,照顾了我这么久,如今要走了,我总得表示表示。小子,说说,有没有什么心愿?”
程五郎说:“我的心愿便是帮我家娘子完成心愿。”
“哦?”太爷一听来了兴趣,“那你家娘子的心愿是什么?”
程五郎莞尔,“她曾经说过,想赚好多好多的钱。”
“这个简单。”太爷道:“我可以给送她几间更大的铺子,县城的嫌小就送府城的,府城的嫌小,我送省城的,省城的还嫌小,那我送京城的,大不了雇人看着,她只管在家歇着就成。”
见程五郎没吭声,太爷朝他望去,“怎么着?京城的还嫌小?”
程五郎问:“太爷,您真想赏赐我们家?”
“金口玉言还能作假不成?”太爷哼了声,“我说出来的话,就没有不作数的。更何况,林丫头尽心尽力照顾我那么久,给点儿赏赐都是轻的,若非我现在不能暴露身份,该给她弄个封号。”
“封号太贵重了,瑶瑶承受不起。”程五郎想了想,“要不,您还是直接给银子。”
“……”
太爷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险些直接喷出来。
“程小五,你还能不能有点儿别的追求?”太爷简直开眼了,”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俗气的读书人。”
程五郎淡笑,“没办法,我家娘子就爱银子,您给铺子,我们还不好跟家里人交代,还是银子直接,往钱庄一存,能省不少麻烦。”
太爷望着他,一脸无语,“开口银子闭口银子,我甚至有些怀疑你到底为了什么来的清河书院。”
程五郎十分坦率地回答:“读书,考试,升官,发财。”
“咳咳咳……”
太爷这下是真被呛着了,咳了好久才缓过神儿来,“又是为了你家娘子?”
“嗯。”
“挺好。”太爷点点头,“宠妻是好事儿,但愿你能记住这份初心,以后去了京城,别让乱花迷了眼。我这个身份三宫六院是不得已,但你要敢负了林丫头,我头一个不饶你!”
程五郎失笑,“您放心,五郎这辈子体弱命薄,仅有的这点儿精力,只够操心她一人,旁人我负担不起。”
——
荀院长得了高侍卫的信儿,急匆匆赶来,就见程五郎从太爷屋里出来。
“太爷真答应回京了?”荀院长一脸激动地望着程五郎。
程五郎颔首。
荀院长压低声音,“你之前不是没办法说服他吗?”
程五郎指了指蹲在西厢房外和成哥儿斗蛐蛐的程三宝,“不是我说服的,是我侄儿。”
“青出于蓝啊!”荀院长竖起大拇指,“你这个侄儿,我清河书院预定了!”
嘴巴能厉害过程五郎的,绝对是个人才,可不能错过了。
程五郎笑笑,小声提醒,“太爷好像恢复记忆了,荀老待会儿说话可得小心。”
荀院长闻言,脸色逐渐凝重下来,没聊两句,就抬步进了太爷的屋子。
站在堂中,他拱手行礼,“老臣……”
“别废话了,坐下说。”太爷直接打断他。
荀院长也知道这种地方不宜暴露太上皇的身份,索性走到先前程五郎坐过的圈椅上坐下。
太爷抬手给自己续了杯茶,问他,“我听高侍卫说,晋王封锁了青州所有出城的关口?”
“自从端阳节过后就开始了。”荀院长一脸忧心忡忡,“我原本想跟您说这事儿的,无奈您前些日子一点儿记忆都没有……哦对了,您是什么时候恢复的?是见到晋王殿下的那天吗?”
“端阳节之前就恢复了。”太爷拧了拧眉,“受刺激昏迷的那次。”
荀院长一惊,“难怪那天您醒过来,我和汪太医总觉得您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可您后来的表现还是失忆的样子,我们俩只能当自己是看花了眼。”
话到这儿,荀院长暗暗叹了口气。
光是听到有人提起晋王殿下,失忆的太上皇都能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可见他骨子里对这个儿子有多在意。
可惜,三十年前梁子结大了,晋王殿下那偏执阴戾的性子,注定了不可能同太上皇和解。
“如今所有的关口都被封锁了,您打算如何回京?”荀院长问。
当初便是瞒着文武百官偷偷溜出来的,如今突然从外面回去,自然也不能大张旗鼓。
晋王正是捏准了太上皇不敢在外面暴露身份这一点,所以肆无忌惮地封锁了所有的出口。
太爷缓缓道:“我先去趟晋王府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