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进来的人,可不正是白天在山上摆摊投壶收了他一百两银子的小娘子吗?!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没等魏林想明白,程五郎已经站起身,从林水瑶手中接过菜盘,“瑶瑶,我来。”
“相公,你别折腾了。”林水瑶错开身,没让他接,“先前在山上才昏倒过,快坐下,我自己能行。”
听到林水瑶那声熟练的“相公”,魏林顿时全明白了。
合着打从程砚答应他一块儿去檀香山春游开始,就挖了个大坑等着他!
白天山上的那些摊贩,包括钱庄管事,全都是程砚提前安排上去的,目的就是为了一环套一环地坑他!
难怪刚刚朱八斗那么好心劝他多吃两块肉补补。
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程砚送他的大礼等在这儿,怕他承受不住才故意埋汰他的?
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魏林此时哪还有什么胃口,一双眼睛死死瞪着程五郎,眼神恨不能化为刀子将他戳成窟窿。
“魏兄,动筷啊!”对面朱八斗笑眯眯地看着他,随后一拍脑门,“哦,忘了给你介绍,这位便是小五郎家的小娘子,你们白天才在山上见过的,应该还没忘?”
一群人合起伙来坑了他一个人。
这个真相,让魏林觉得头顶像突然被一道惊雷劈中,脑子里的嗡嗡声越来越响。
他惨白着脸,眼底有着不甘。
“那幅画……”他还是难以置信,问程五郎,“你是怎么得到的?”
程五郎淡笑,语气不疾不徐,“是荀院长借给我的。”
眼前一黑,魏林再也撑不住,直接昏厥从凳子上栽了下去。
朱八斗刚吃两口菜,见状不得不撂下筷子,和顾崇一块儿将人给送去书院医署。
张大夫今天原本休息,匆匆忙忙被小药童叫来,进门就见魏林一动不动地躺在小榻上。
他看了看朱八斗和顾崇,问:“怎么弄的?”
朱八斗摊手,“跟人斗脑子,输得裤衩子都没剩,活活给气晕的。”
张大夫:“……”
——
自那日过后,魏林大病了一场,他没留在书院,告了假回家休养,一连养了半个多月。
而这半个月内没人作妖,程五郎几人又照常上学下学。
荀院长让拿去刻印的四书五经下来了,人手一套,全是崭新的。
之前曾说过不收学生一文钱,因此几百套刻印下来,花了他不少银子。
银子他一点儿都不心疼,反倒有些心疼起魏林来。
魏林被程五郎气得大病一场那事儿,荀院长全听说了,当时就惊得揪断了一根胡须。
他为官数十载,又创办书院多年,按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可就偏偏,没见过程五郎那样的。
面儿上温润俊雅,实则挖坑无底线,谁跟他对上谁遭殃。
整个儿就是一八月丝瓜,黑了心的。
——
被荀院长惦记着的程五郎,这会儿正坐在饭堂里陪着两位舍友吃早饭。
朱八斗打了粥回来坐下,用下巴点了点程五郎身后,“看到那人没?”
程五郎回头瞧了一眼,不远处靠窗那桌坐着四个人,全都跟他们一样穿着书院的青色院服。
只不过,没一个是程五郎认识的。
“怎么了?”顾崇问。
“那天在檀香山上,你们俩没见着他们?”朱八斗看看程五郎,又看看顾崇。
顾崇摇头,“没印象。”
又道:“那一看就不是我们班上的,你关注人家做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不爽。”朱八斗轻哼。
顾崇一脸疑惑地看过来,“你没毛病?”
“我原本不认识他们,还是那天偶然在檀香山上听到他们给自己取的名号,回来才特地去打听的。”朱八斗说着,朝着那四人的方向瞟了眼。
“什么名号?”这段日子,顾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课堂上了,压根儿没去关注别的。
“清河四子。”朱八斗不情不愿地回了句。
程五郎莞尔道:“我听说过他们,甲班前四,关系似乎挺好。”
朱八斗不屑地嗤了一声,“那四位可是每次考试魁首的热门人选,他们之间存在着严重的竞争关系,能好到哪儿去?还不是明面儿上瞧着和和气气,底下不定怎么捣腾呢!”
“那是人家的事儿,你跟着瞎掺和什么?”顾崇觉得这人多少有点儿毛病,好端端的去关注甲班学生做什么。
“我是不爽他们那个称号,谁给起的?还清河四子?孙子的子呢?弄得跟整个清河书院除了他们四个,其他人都是陪衬一样。”朱八斗越说越憋气,干脆都不用勺子了,直接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粥,然后被烫得五官扭曲直伸舌头。
“无聊!”顾崇道:“你要不爽,你自个儿也可以取啊,又没人拦你。”
“那我还真想取一个。”朱八斗好不容易才把被烫的舌头给捋直了,他清了清嗓子道:“你看啊,咱们仨只是经验没他们多,一时没能升到甲班而已,照他们也不差什么,尤其是咱家小五郎,早晚得去甲班的,那更得来个响当当的名号,不能让那四孙子给压了。”
顾崇一脸无语,“人都清河四子了,你再响亮,能响亮到哪儿去?”
“那可没准儿。”朱八斗哼声道:“清河四子再牛,他能牛出宣宁县吗?咱们仨就来个宣宁三杰,我就不信压不住他们!”
顾崇问:“程彬兄怎么没算进去?”
朱八斗摆摆手,“程彬兄八月就要乡试了,万一考中,来年就得上京,跟咱不是一届的,我把他算进去来个‘宣宁四杰’,到时候走哪都只有咱们仨,那岂不是很没气场?”
说完,朱八斗又看向程五郎,“小五郎,你觉得怎么样?”
程五郎:“你开心就好。”
朱八斗笑得更欢乐了,“那既然这么开心,晚上是不是去你们家庆祝一下?”
顾崇听得直皱眉,“你还真把程娘子当成你们家的丫头婆子了?隔三差五想去蹭饭,能不能要点儿脸?”
“我那不是觉得程娘子炒菜贼香吗?”朱八斗嘟囔着,“大不了,我给钱就是了。”
“给钱也不成。”程五郎淡淡道:“瑶瑶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