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日子不见,小兔崽子嘴上功夫见长啊!”荀院长笑着骂了一句,转身回屋,他今儿打算在他们家蹭饭。
林水瑶白天和四郎媳妇练了一天的字,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忙活,荀院长闻到香味儿,早馋得不行了。
说来也怪,他在京为官数十载,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偏偏觉得程五郎家小媳妇儿炒出来的菜香得出奇,闻着就挪不动道儿了。
程五郎在井边洗了手,回头就见林水瑶端着菜出来。
“相公,四哥回来没有?”林水瑶问他。
“应该快了。”程五郎道。
“我们再有一个菜就好了,要不,你去看看?”林水瑶觉得纳闷,这俩人不是在一个书院吗?下学时间都一样的,怎么还落了一个在后面。
程五郎站起身,正准备去瞧瞧四哥在后面做什么,就听外面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不多会儿,程四郎跑了进来,嘴里喘得不行,“五郎,朱兄跟人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
“什么!”林水瑶惊了一跳,她听相公说过,书院禁止打架斗殴,否则会被填上黑榜。
朱八斗这才入学多久,竟然就跟人打架,前途还要不要了?
程五郎已经来不及细问,只跟林水瑶说了句让他们先吃,他去去就来,然后便跟着程四郎,俩人很快离开了梧桐巷。
“怎么回事儿?”一路上,程五郎的脸色都微微沉着。
程四郎道:“我听人说,好像是戊三班的一位学生偷了朱兄的书,下学后俩人先是在书院里吵了一架,之后又约了架,准备去镜花湖边打。”
见程五郎面儿上沉得厉害,程四郎忍不住问,“五郎,到底什么书能让朱兄如此大动干戈?”
“是院长送我的那套四书五经。”程五郎道:“我嫌麻烦,便没带回家,搁寝舍里,昨天他们回去就发现被人偷了,寝舍里有人来过。”
“这事儿不对劲。”程四郎皱着眉,“且不说偷书人为何敢冒这么大风险明目张胆地入室行窃,单说说那套书,知道的人就只有我们四个,他是怎么得知的?”
程五郎想了想,“书是院长让身边小厮给我送来的,消息难免有走漏。”
俩人脚程快,说话间已经到了镜花湖边。
老远就听到那边传来吵闹声。
动静全都被围观学子给围住了,程五郎看不着。
他加快步子走过去,拨开人群就见朱八斗躺在地上,鼻孔里流着血,脸上让人打得青一块紫一块。
打他的那人是戊三班的,名叫姜磊,他用膝盖压住朱八斗,拳头一挥又想往朱八斗脸上砸。
“住手!”
程五郎冷喝一声,走过去推开姜磊,蹲下身去扶朱八斗,“朱兄,你怎么样?”
朱八斗见着他,咧嘴笑了笑,“小五郎,哥们儿给你报仇了。”
他一说话,嘴里就全是血沫子。
姜磊身上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反倒是朱八斗让人给打了个半死,这算哪门子的报仇?
程五郎无奈。
但他深知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我先送你去医馆。”说着,程五郎将他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头,准备扶他起来。
朱八斗摆摆手,“再等会儿。”
程五郎刚想说什么,就听得人群外传来一声厉喝,“全都给我站那别动!”
围观学子们循声望去,就见来的是县衙衙差,十来人,一个个腰间佩刀,神情冷肃。
人是顾崇请来的,他就跟在衙差身后。
“竟然敢在这儿打架,把他俩给我押回去审问!”为首的衙差一声令下,身后的衙役们快速过来将朱八斗和姜磊给扣押住。
“朱兄……”程五郎不得不松开朱八斗。
朱八斗吐了一口血沫子,鼻青脸肿地看着他,“小五郎,哥们儿这条命要真就这么给交代了,你要记得每年清明去给我上柱香啊!再烧点儿大蒜……”
顾崇冷嗤,“都什么时候了还嘴贱!”
衙差很快将那二人押走。
程五郎放心不下,唤上程四郎和顾崇,“咱们去看看。”
三人一道,朝着府衙方向而去。
顾崇边走边说:“我打听过了,姜磊是书院建成那年就入的学,原本是甲班学生,后来季考挂了尾被降级。可能是对他心理打击太大,自那之后便一蹶不振,每逢季考必挂尾,直至被降到了戊班。”
清河书院每个季度有一次升班考试,但能升班的,是成绩达标的那部分学生。
由于每个班人数有限定,所以底下有人升到哪个班,那个班就得有相对应的人数降下去。
一般而言,被降下去的都是倒数那几位。
程四郎怒道:“他想要书,直接找五郎不成吗?非得去偷?”
顾崇分析道:“姜磊性子偏激,他会做出如此行径也正常。但我就怕,他是让人给利用了,毕竟那套书的事儿除了我们几个,其他人一概不知,我们同姜磊没有任何交集,按说他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我怀疑,掺和这事儿的,另有其人。”
“算了先别纠结这些,去看看朱兄。”
程五郎有些担心,学子因为打架闹上公堂,将来必定对朱八斗的声誉造成影响。
名声染了污点的人,别说下场科举,连报名那关都过不了。
书院离着县衙远,三人到县衙外的时候,都还没瞄上一眼审案过程,朱八斗就已经走出来了。
程四郎诧异地看着他,“案子审完了?”
“审完了。”朱八斗不知从哪掏了个小镜子出来,对着照了照,“嘶”一声,“这孙子,下手可够狠的。”
程五郎问他,“你是不是没还手?”
“你这不多余问吗?”朱八斗收了镜子,“哥们儿要是真还手了,那刚才在公堂上我还不得跟着被定罪?那么多同窗帮着作证呢,他打的我,我压根儿就没还手。挨顿毒打,换这孙子前程尽毁,值了!”
话完,他冲着程五郎挑挑眉,“小五郎,有没有被哥们儿感动到,是不是觉得我特仗义?你要怎么报答我?不如……”
程五郎并不赞同他的做法,“你就没想过,如果衙差没能及时赶到,你会被他给活活打死。”
“那不能够!”朱八斗道:“老头要是不管我,他们老朱家就得绝后了。”
程四郎突然反应过来,满脸惊诧,“朱县令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