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
罗安平时也不算太内向,但一对上林水英,便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是,那就是看上了?”林水英见他耳朵都红了,不由得有些想笑。
“我没看上!”
这四个字,罗安像是赌气似的,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声音铿锵有力。
林水英愣了愣,“没看上就没看上呗,那么大声干嘛?”
“对不起。”罗安深吸了口气。
林水英没想跟他计较,只笑了笑,“那既然你没看上,我亲自给你说一门儿,怎么样?”
罗安一脸苦恼,“英子,你就别拿我逗闷子了,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这么些年,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水英像是没听到,直接问他,“我们村刘麻子家的闺女,长得水灵又标致,你见过的,喜不喜欢?”
“不喜欢!”罗安沉下脸来。
“秦寡妇家的小闺女呢?”
“不喜欢!!”
“村长家那位?”
“不喜欢!!!”
林水英“唔”了一声,“那……林老三家的大闺女呢?”
罗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喜欢,说了我都不喜欢,你怎么还……不是,你等会儿,谁?”
林水英但笑不语,只挑眉看着他。
罗安狠狠吸了口气。
林水英瞧着他那样儿,像是把毕生的勇气都挪到一块儿用了。
就听他说:“最后这个,我、我喜欢。”
“唉,可惜了。”林水英叹口气,“最后这位,人家要留在家,招婿上门的,只怕……”
“我不介意!”
像是怕她一下子跑了,他语气十分急促。
“你不介意,那你大哥大嫂呢?他们能同意吗?”林水英收了笑,表情变得严肃而认真。
罗安的语气平缓下来,“英子,其实我早就料到你们姐妹俩有一个要留在家,从前你与程五郎有婚约在身,我以为会是瑶娘,没成想瑶娘阴差阳错地嫁过去了,我就更加笃定,留在家的是你。”
“所以呢?”
“所以这事儿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入不入赘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只要能和喜欢的姑娘在一起,我无所谓。”
他说着,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但有些话憋了太久,又不得不继续往下说,“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到现在才来,其实我去银楼了,买了点儿东西。”
他一面说,一面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手里是个雕花长盒。
打开,里头铺了一层富贵紫绒布,上面静静躺着一支坠流苏的赤金簪子。
“我原本想着等买了簪子再跟你说的,没想到你会先提起来。”他越说,劲儿越足,先前的局促与羞赧似乎全都不见了。
将簪子递过去,他道:“英子,嫁给我!”
林水英没接,“你再说一遍?”
罗安顿了下,“那,我嫁给你?”
林水英终于肯接过簪子,仔细看了看,做工很精致,流苏底部串了珠子,珠光生晕,十分能俘获少女心。
“眼光还不错。”林水英把玩着簪子,“老实交代,你小子惦记我多久了?”
“很久很久。”罗安如实道:“只不过那时候你是程五郎的未婚妻,我知道自己没希望,就只能搁在心里,跟谁都没往出说过。”
“那行,簪子我收下了。”
调侃到此为止,林水英知道分寸,再扒下去,把人老底儿掀出来,以后相处会更尴尬。
见她赶着骡车要走,罗安有些不确定,“那咱俩的事儿……”
林水英笑,“过门的是你,我不得回去跟爹娘商量商量么?你就乖乖回家听信儿!哦对了,我之前说过开了春帮你们家干活儿的,正好借着元宵节,我又跟瑶娘多告了几天假,明儿过去成不成?”
“就那事儿你还记着呢?”罗安道:“你要不提,我早都忘了。再说,谁要你一个姑娘家去帮忙了,我们家地多,每年都要花钱请人的,不差你一个。况且,你手还没完全恢复,干什么活儿?”
“重的肯定做不了,但撒撒种子还行。”林水英用手轻轻按了按伤口处,还是很疼。
“那也不用。”罗安说什么都不让,“咱俩都谈婚论嫁了,你非得跟我这么见外吗?”
——
林水英回家后,把林水瑶他们买的排骨、鱼和糯米面送去了灶屋,跟爹娘说明是小女婿孝敬他们的节礼,之后就留在灶屋给赵氏打下手。
趁此机会,顺便把她和罗安的事儿说了。
赵氏先是一愣,紧跟着没多会儿就平静下来,“其实那小子对你有心,我和你爹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早些年你有婚约在身,他没敢往前迈一步,我们也就装作不知情。现在倒是没婚约了,你又想留在家招婿,人哥哥嫂嫂能同意吗?”
“他应该能有办法说服的。”林水英道。
“那你对他……”赵氏欲言又止。
林水英没瞒着,如实说:“其实之前我还真没这想法,是今天在镇上,瑶娘点了我,我后来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么着似乎也不错,成亲不就是为了搭伙过日子,没有什么比两个人合得来更重要的了。
我和小六子打小一块儿长大,他了解我,我也了解他,以后真成了一家人,相处起来没那么累,夫妻之间也没那么多隔阂,挺好的。”
赵氏听她这么说,放了心,“只要你觉得好,那我和你爹肯定没意见。”
话完,又想到了什么,“你今年可已经十七了,婚事不能再拖下去,要真想好了的话,跟着就请媒人来商量,我如今就等着你给我添个外孙子了。”
林水英嘴角微抽,“娘,我这八字儿才刚有一撇呢,您就惦记上外孙子了,是不是着急了点儿?”
“着急啥?”赵氏轻嗤:“趁着我还年轻,能帮你多带几年,你还能出去赚点儿钱,等过几年我身子骨不行了,你就等着两头抓瞎!”
林水英说不过她,“得,您说什么便是什么,请媒人的事儿,您多上上心。日子最好是定在下半年,到那时,我应该也攒了些银子了。咱家办酒,不能风风光光,也得体体面面儿,没钱怎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