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快近晌午的时候,在高山林子里砍柴的包永世夫妇正准备缚柴捆挑着担儿下山,却见包茅英又拿着尖担来了。瞿小兰第一个看见,就问,不是叫你在家里守着吗?今天有没有人挑柴到我们家院子里来?包茅英把尖担朝山地上一插,说有哦!我正是为这件事上山来找你们的。
是哪个人,你认识吗?瞿小兰迫不及待地问。
就是上次那个跟踪我的董牌。包茅英说到这里,还一五一十地把她问过的话和董牌说过的话都讲出来了,还强调说,董牌说他送柴到我们家有目的,但我问他是什么目的,他没有讲,说要见了你们才讲。
那我要问他的。瞿小兰说过这话,又望一眼从理过枝桠的树上溜下来站在旁边静听她和女儿说话的丈夫包永世。包永世嘀咕着说,这事儿有些跷蹊,我要回去问他,看他是什么目的,目的不纯的话,我就要他把挑到我们家院子里的柴捆全部担走,否则就对她不客气。
在包永世的房屋前,院门总是敞开着的,原来是没有门。这天上午,包茅英与董牌碰过面,问了一些话,就上山向父母“告状”去了之后,董牌又挑了几担柴到她家院落里堆放着,把最后一担柴堆放妥帖,他从院子里出来时,正好碰见挑着柴担下山已到院门前的包永世。
包永世歇下柴担,抹一把额头上的热汗冲着他就问,董牌,你送那么多柴到我们家是什么目的?
董牌咧嘴一笑,望着同样挑着柴担儿走来的包永世妻女,故意放开嗓门儿说,包兄,我送柴你们家目的很简单,就是告诉你们做父母的,何必每天要你女儿包茅英上山挑柴,好远的山路,挑得她汗流浃背的,多累哦!你们家柴火不够吗?你看,几天时间——手指院落里他堆放的一大排柴垛——我就送这么多柴火来了。如果你们觉得柴火够了,也可以休息。
你就是这个目的?问这话的包永世不太相信的盯着他看。
就是这个目的,你们不知道心痛女儿,我一个旁人代替你们心痛女儿有错吗?董牌说着,目光里迸射出自信的神采。
这时,包茅英歇下了柴捆,把董牌说过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冲着董牌说,你送柴我们家我们当然感谢。可是你误会了,并不是上人每天要我上山挑柴,是我自觉自发地要上山挑柴的,替上人做点事,心里踏实些。
董牌,你听清楚了吗?并非是我们做父母的不知道心痛女儿,是女儿很有孝心,懂得体贴父母。说过这话的包永世像把自己洗刷清白了一样得意,他比划着手势接道,我们家不稀罕你送柴火来,我建议你把送来的柴火全部搬走。
包兄,那又何必?虽然柴火这东西你不稀罕,但是也不是废物,是可用之物喔。董牌边说边思考,边思考边说,你若执意要我把送到你家院子里的柴火搬走,不如这样,你以后上山砍柴,缚成捆儿,就不要往家里挑,由我来挑,挑到我家去,就算你家偿还了我送给你家的柴火,这不是两全齐美吗?还能给你节省一点力气,从高山上挑柴回家,一路颠簸不是很累吗?
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包永世把手一扬,说着就挑起柴担走进院门,他那相互嘀咕着的妻女也挑着柴担跟着进去了。
第二天,包永世就通知董牌,说我们一向到高山上砍柴缚成捆儿,你就去挑!就当我们还柴火给你。董牌说行哦!到了半上午,他就找到了一处泉眼灌一壶泉水送到高山林子里给正在砍柴的包永世夫妇解渴。
包永世慢慢对他有了好感,就说出心里话,照说我们也该把柴捆儿挑到你家门前去垛着,才算还了柴火,可是你愿意自己挑,我们也就落得一个轻松,免去了挑柴捆翻山越岭的劳累。董牌哈哈大笑,说本来我不要你们爬上这么高的山砍柴还我的,你们却这么客气,我对你们深怀感恩之心,就尽自己的能力给你们送些泉水来喝。
好哇!我们争取多给你砍些柴,要比你送到我家院子里的柴还要多,才对得住你。瞿小兰说着,接过董牌递来的盛满泉水的杯子凑上嘴咕嘟咕嘟地喝个痛快。
包永世夫妇一共给董牌砍了三天柴,估摸着差不多有董牌送到他们家院落里堆放的柴捆一样多了,就收工下山。
走到屋门前,忽然听到呢呃呢呃的推鸡公车(即独轮车)的响声,包永世夫妇回头一看,董牌把一辆空鸡公车停放路边,一手捂着胸前的荷包,一手扬起来向他们打招呼:你们等等。他跑过去,到了包永世夫妇面前,那只捂住荷包的手从荷包里掏出几百元钞票递给包永世。
包永世感到莫名其妙的没有立马接住,问他搞么名堂,为什么要送钱来。瞿小兰也不解地想听他说个究竟,目不转睛地盯住董牌握钱的手。
这时,董牌望着包永世开腔了,包兄,这几百元钱是你们爬上高山林子里砍柴还我,我把你们砍的柴没有搬回去。他侧转身朝路边一指——而是把柴捆用那辆鸡公车装着推到锦瑟城卖了钱,这钱为什么要给你们家呢?我看你们家虽然是独门独院,但是院子是敞开着的,没有修门,这钱就捐给你们家,让你们家修个门,有关有开,放财物什么的也谨慎些、安全些。
哦。是这个原因。包永世恍然大悟地说着。见董牌把那几百元钞票递过来,并且碰触着自己的掌心,他倏地生发一个念头:古话说得好,瞎子见钱眼也开,驼子见钱站起来。我老包见钱难道就要痴痴呆呆?还不如瞎子、驼子不成?不要白不要。
这当儿,瞿小兰也向他使个要钱的眼色,包永世就一把抓住董牌递到手边的钱,乐滋滋地讲出要钱的理由,董牌,本来我是不想要这钱的,但是你的心这么诚,我们家院门是敞开着的,确实没有做个门,这个院子就有点形同虚设。你捐了这钱,我还是要给院子做门的。
那好。一声感叹的董牌有点心不在焉似的,他的心在哪里呢?心里念着包茅英,他偏过头一看院子里空空落落没有包茅英的影子,就有一种失落感。他闻到从瓦屋里飘散出的一股饭香味,猜想包茅英一定在家里弄饭等着父母回来吃。
他很想见包茅英一面,又不好意思说,也不能够说,便一皱眉头,有了办法,对包永世谎说他有点内急,想上茅厕。这当然得到了允许。
包永世说,你进院子里去穿过正房,屋后有茅厕。董牌刚刚进了院子,瞿小兰凑近也正在进院子的包永世低声说,你要做院门可不能做哦!记得吗?有个看宅基地的阴阳先生说了,我们家的房屋不能做院门,把院门做了,就拦住了财神,不吉。
包永世瞪她一眼说,我知道,我接了董牌的钱,总得找个理由说服他。瞿小兰“哼”一声讲,你得了钱,又一直不做院门,董牌问起来,怎么讲?
包永世说,哎呀!那还不好搪塞?就编个理由说服他!难道他送出的钱还好意思要回去不成?瞿小兰沉默了,又暗里想:董牌干嘛对我们家这么好呢?到底有什么企图?她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