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上班后,比邹劳永所讲的事儿更累更脏、也更气人。有一次,她给一个患哮喘病的老头倒痰盂,才走进房间,那老人一脚将痰盂踢翻,那带有腥臭味儿和血丝的涎水溅了她一裤脚。
这还不说,那老人冲着李瑜大骂,你做什么秀?给我滚。我看不得你这个酸溜溜的样子。李瑜来气了,想一走了之。忽然忆起裴地仙的嘱咐和自己在招聘表上填写的做三年义工。
她一咬牙,决定一忍为高,便强装笑容说,老人家,我一定是有什么对不起您,您原谅我!我不是来做秀的,我确确实实来给您倒痰盂的。
那老人眇一目,瞪着一只眼角结了眼屎的眸子,余气未消地吼道,看你穿着水红的裙子是做事的样子吗?
哦,老人家,对不起,我马上去换工装。李瑜说过这话,正欲转身离去,忽然发现那老人身上有异物跳开。
李瑜拔腿追那异物,却被老人叫住,小李,我的痰盂泼得满地都是,是怎么搞的?李瑜便放弃那异物,也知道刚才就是那异物附体那老人故意踢翻痰盂与自己作对的,这也不宜解释,因为说不清楚。
她便以包涵的口气说,老人家,对不起,是我刚才路走急了,没注意一脚把这痰盂绊倒了。你看。并抬手指着溅在裤腿上的脏兮兮的痰液。
那老人看了说,你以后一定要注意哦!当然,不是你对不起我,是我这个老病号对不起你,吐在痰盂里的东西太脏,看,把你身上那么漂亮的裙子都搞脏了。
李瑜见那老人说话的口气如此客气,相比开始那异物附身于他所讲的话显然不同,就越发警觉,担心那异物不时来她做义工的养老院与她作对,从中捣鬼。
李瑜拿浸水的拖把将地面拖干净,除掉那种腥臭味,又在前面的水池边清洗了痰盂,放回老人宿舍的床铺底下,很有礼貌地与老人道个别,便直奔自己的单人宿舍,换穿一身灰黑色的粗布工装,然后打一盆水,放一条毛巾,继而纵身跳进水里,化成一条红尾鲤鱼,只一游,就游进了锦瑟城的环城河,再一变化就来到了城隍庙。
城隍见到李瑜一身行头便问,唉,美人鱼,你今天咋穿得这么朴素?李瑜说,别调侃我,到养老院做义工,卖力气,能穿那么靓吗?
也是。城隍又转开话题,据说你要在养老院做三年义工,期满后,你就可以转世变人,我恭喜你呀!城隍把拱起的手又松开说,当然你要感谢裴地仙,是他给你最妥善的开示。
唉,我来这里,就是要拜请城隍爷把裴地仙找来,我有一件事要问他,要请教他。李瑜说。
什么事,跟我说不行吗?城隍提高嗓门儿讲。
李瑜便讲出有异物附体养老院老人与她作对的事儿。城隍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上次裴施恩送李瑜到养老院去做义工返回时,故意要他安插一个阴差,暗中与做义工的李瑜作对,让养老院的人看到是老人们与她作对,实则是凡人看不见的阴差与她作对。
裴施恩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考验李瑜,看她做义工能否坚持下去。这会儿,城隍佯装不知,开口反问,有这回事吗?
城隍爷,的确有这回事,要不我今天来城隍的殿堂,还会穿那件漂亮的水红裙子,我之所以穿这件黑不溜秋的工装,是因为那异物附身一个哮喘病老人斥责我,做义工不应该穿得太漂亮,否则就不像一个做义工的人。
殿堂内一列鬼卒庙差都哈哈大笑。城隍却不苟言笑,他庄重地说,若真如你所说,有异物附身老人,说了这话,这话也说得不差呀?!
这话说说倒也无所谓,只是那异物附身老人处处与我作对,我防不胜防。我想找裴地仙诉诉苦。李瑜讲出内心的苦恼。
你不必找裴地仙。你先回到养老院做义工!这件事,我们会查一查,看哪个异物在跟你作对。城隍这么说了,瞟了一眼左边一个红脸阴差,见李瑜离开了殿堂,他便对那红脸阴差讲,高阴差,你考验李瑜,也要把握一个度。
遵命。高阴差毕恭毕敬地说,以后小神会注意的。
后来,不显形的高阴差来到养老院考察李瑜做义工的情况。他发现邹劳永对李瑜很好,好过了头,就有问题,那就是对李瑜产生了非分之想。
那天中午,他吩咐养老院里的事务长给李瑜弄了一桌丰盛的菜肴,除了李瑜不吃的鱼没有用上,其它的猪肉、羊肉和鸡肉什么的都用上了,弄得香喷喷的。没有其他人陪她吃,只有邹劳永陪她吃。
事先邹劳永还对事务长这么讲过,李瑜来养老院做义工,又不要工资,伙食一定要跟她搞好点,隔三差五,还要像今天中午一样给她加餐。我要单独跟她谈工作,所以陪她吃饭。
邹劳永对她分外殷勤,上桌时,就给她盛一碗心肺汤。邹劳永色迷迷地看着她说,小李,我平时对你关照不够,你要多包涵,早就想犒劳你。正在埋头喝心肺汤的李瑜忽然抬起头说,哪里?哪里?邹院长,何必那么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邹劳永说着,又把话音放低,小李,你工作能干,口碑好,人又长得漂亮,我挺喜欢你的。
大快朵颐的李瑜只嘻嘻地一笑,没怎么搭腔。倒是邹劳永以讨好她的口气不停地说,要是三年义工满了,你不走,我给你填一张转正定级的表格,把你转为正式工,说不定将来我退休了,你来当这个养老院的院长。听到这里,李瑜表情沮丧,依然不说话,心里却在说,可惜我不是人。
这会儿,李瑜感到头晕晕的,想睡觉了。平时没有这种情况,这是怎么搞的?邹劳永见她两个眼皮在打架,现出倒床就睡的趋势,便说,小李,我扶你到宿舍休息!李瑜瞥见他那有几分邪乎的眼神,知道如果让他把自己扶到宿舍里去,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会儿,她没有拒绝,邹劳永扶她到单身宿舍去,将她放在床上之际,还淫笑着伸手捏她一把。并且回转身合上宿舍门,欲来非礼的时候,李瑜忽然坐起来喃喃地讲,邹院长,你想要我的身子,先给我打一盆水来,让我洗洗身子。
那好,讲卫生是好事。你稍等,我就去食堂打一盆温水来。邹劳永这么说,就出了宿舍门。他打来一盆温水,李瑜就示意他置于房间床当头那个隔着布帘的相当于小密室的地方。
邹劳永照办了,并从里面出来。李瑜拿一条毛巾撩开布帘又拉上。邹劳永站在布帘外听到李瑜说,邹院长,我在洗身子,你千万不要进来,我洗完之后,自然会出来。
可以,你洗!我等着你出来。邹院长回话,他将合上的李瑜的宿舍门又瞟一眼,门闩固定得牢牢的。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身体中的荷尔蒙正在旺盛地分泌。他听到布帘里传出一盆温水搅动的声音,只数秒钟,之后就归于沉寂。怎么没有声音了?邹劳永在心里奇怪地发问。
又等了数分钟,并没有听到李瑜在布帘内擦身子的声音。他就叫起来,小李,小李……没有回音。
邹劳永禁不住撩开布帘一看,里面没有李瑜的人了,只有一盆温水,盆子里还放着一条花毛巾。他骇住了,又冷静地猫着腰看床底下,也是什么都没有。邹劳永自言自语地说,出了妖孽鬼怪。小李不是人,是妖怪。他打开房门也这么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