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玻璃罐子盛放咸菜的,大客车颠簸,再给我摔碎就可惜了,还是我自己拿着。”
申海涛用力拍了拍申海波的肩膀,眼中流露着深深的愧疚之色,“我作为大哥很不称职,以后我会改,你作为儿子也要担起责任,我不能经常陪在母亲身边,你要代我多孝敬母亲。”
“哥,你放心!”
申海波换了一身衣服,没有了昨晚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如今看起来也是相当精神,最主要是没了昨晚那种恨天不公的态度之后,整个人看起来都踏实了许多,嘴角的笑容略显憨厚。
“爸,外面道上停了辆丰田的陆地巡航舰车!”
循着申大鹏所指,一家人这才看到,一辆丰田陆巡正停在栅栏下面,只不过由于车身大部分是白色,仅有几道深黄色线条,再加上栅栏遮挡与满地白雪覆盖,若是不仔细,倒还真没注意到它的存在。
“这车今早上四点多就在了,它叫什么?丰年什么路?”
奶奶茫然插嘴。
“丰年什么路?哈哈,奶奶,那叫丰田,陆地巡洋舰,不过,您看到它四点多就在了?”
又见奶奶笑着点点头,申大鹏便将目光又落在了丰田陆巡上,因为看不到车牌照,只能猜测,应该是昨晚那个开发商的车。
果然,小叔极小声音提醒:“哥,那个是开发商周成民的车,镇里没有这么好的车,整日里就看他这车还有一辆宝马轿子四处招摇。”
一家人缓步走向大铁门口,丰田车里也有人开门下来,申大鹏猜得没错,小叔说的也正确,堆着满脸笑意凑上来的人,正是丰收小区的开发商,周成民。
“申主任呐,您这是要回县里?正巧我也要回去签个合同,要不咱们一起?”
周成民已是大肚便便模样,此时却极尽努力的点头哈腰,谄媚笑容里满满透着虚伪,或许是昨晚的不愉快,也带着几分尴尬。
“不必了!你忙你的!”
申海涛直接拒绝了,在他看来,李铁昨天能够做出那般过分的事情,必定与周成民有直接联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铁、周成民,不过都是一丘之貉而已。
“申副主任,您看您拎着这么多东西,多沉,若是坐客车我都于心不忍,更何况昨晚李铁那个家伙居然敢对您不敬,也是我的疏忽大意,您就让我送您回去,也算是给我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昨天的事情我也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海波的工资和医药费少一分都不行,多一分更不行,还希望你能尽快把事情解决,而且,我不希望李铁再与我们家有任何联系……”
申海涛的话未说完,周成民额头的汗水已然顺着两鬓落下,冒着热气飘散空中,冰天雪地的寒风之中,再见得申海涛冷漠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申主任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处理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绝不拖泥带水,也一定不会再给海波兄弟惹任何麻烦,那回县里……”
周成民为难的指了指自己的车子,还是一心想送申海涛回县里,毕竟从凌晨四点多等到现在,为的就是好好表现,若是没能如愿,心里也是憋屈。
不过刚刚有所提及,就看到申海涛一家三口没有一人理会,而是转身与家人道别,顿时尴尬不已,但又不敢继续打扰,只能傻呵呵的站立原地。
周成民从车里出来的时候连外衣都没穿,车里有暖风空调自然觉得舒坦,可外面却是零下二十几度的冰天雪地,早已冻得瑟瑟发抖,牙齿打颤,鼻涕不受控制的在鼻孔里打转,有些泛痒。
申大鹏偷偷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由摇了摇头,这个人倒是会做人,只是父亲还在气头上,而且也不吃他那送礼的一套,白瞎了他这一大早的心意。
“妈,海波,天太冷,你们别送了,我们坐客车就回县里了,快回去。”
申海涛没完没了的嘱咐母亲和弟弟回去,俩人频频应和点头,却始终没有移动半步,无奈,他只好先行离开,他走了,母亲和弟弟自然会回屋。
“奶奶,等我放假了再来看您,到时候你可要给我做好吃的呦!”
申大鹏也与奶奶紧紧相拥,嗅着平房柴火的味道,既亲切又轻松,这就是他儿时印象里奶奶的味道,前世不懂事,再也未曾嗅到,如今,只想贪婪一次。
“走,一会儿赶不上客车了,明天还得上学呢。”
奶奶嘴上说着抓紧时间,可紧握申大鹏的双手却仍旧保持着力道,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眼,但在脚下皑皑白雪的反射之下,也是耀眼夺目,或许是晃了双眼,或许是心有不舍,奶奶的眼圈已然泛红。
“走了,走了……”
申海涛受不了这等多年没感受到的离别伤感,将几十斤的瓶瓶罐罐抗在肩上,转身便走,刘凤云和申大鹏心有不舍,也只能紧随其后。
寒风、白雪,三道身影匆匆向前,三道目光远远送行。
有儿孙的感恩、感动,也有母子的恋恋不舍,当然,也有一道与众不同的深思琢磨,从周成民眼中流露。
周成民这个人能从一介卖水果的小贩成为开发商,自然有过人的头脑,通过昨晚和今天已经看出申海涛并不是那种贪图金钱的人,但这种人的原则性也很强,只要处理得当,那以后就不会再找他麻烦了。
想到这里,周成民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李铁的号码:“海波老弟的医药费和工钱落实了没有?还没有?睡你妈个臀的觉,赶紧给我起来落实了,否则你以后不用干了……”
回县里的客车上,申家三口人脚下堆满了瓶瓶罐罐,申大鹏不太喜欢这些腌菜,并非是奶奶做的不好吃,而是因为相比较之下,他更喜欢吃肉,而不是这些素咸菜,但申海涛却是在意,时不时的瞥上一眼,生怕有磕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