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浩南在蓉都的日子就无比密集了。
谁叫他自作孽招惹出这些事情来呢。
本来只是新的训练营开张宣传搞三周,陈素芬要求他必须在体育学院把一个月的资格证培训期完成,然后又出了郭咲咲这档子事儿,所以他拿了B级教练资格证,也没法马上回江州。
还要见缝插针的陪伊莎回山里去一次,活该!
因为已经临近春节,乔莹娜都预计索性今年一起在蓉都过节算了,张罗着把孩子们都送过来,还邀请宋娜、于嘉理也过来。
但白浩南考虑到伊莎那个家乡的复杂情况,还是没等南山来了带回去,万一有什么事情儿子受伤就得不偿失了,但也没带阿哩阿瑟这样的保镖,实在是他们防范亡命徒还行,面对一般人,那就太容易出事儿了,让他俩和四位巴西教练一起去江州训练营,因为春节后贵黔训练营也要开张,外籍教练的规模必然又要扩大。
脑子里盘算着这些事情,大清早在医院给郭咲咲叮嘱一番才接了伊莎上路,受伤女警察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还撵白浩南去忙自己的,等他一走就给乔莹娜打电话安排美容植皮和头发的事情,忙着呢!
伊莎也不愿其他人一块儿,难得的细腿牛仔裤加黑色高腰羽绒服,再戴上灰色棒球帽,时尚灵动还很方便行动:“前前后后从山里带了十多个人来公司做事,但能留下来的也不过五六个,我们的公司不可能养闲人,除了最简单的库管送货之类,其他岗位如果自己不学,那就没办法留下来了,给路费回家,或者自己去找别的生计。”
白浩南对她的杀伐果断始终是认可的:“还是我们那个青少儿训练的道理,有些东西小时候没有培养好,大了就很难纠正,不是谁都能像你那样从小树立远大目标,坚持不懈都要去完成!”
伊莎尽量冷笑:“有多远大?还不是被你糟蹋了!”手上却忍不住过去搭着白浩南的肩膀自拍合影,然后又在手机上捣鼓。
白浩南其实从边境回来,到现在都没什么潮流行为,以前追风最时髦的手机、手包、服装、发型,现在这些东西在他身上几乎绝迹,他似乎已经明白只有内心不够强大,心虚怕被人看不起的人,才会在乎这些外在的东西,几乎都是随便抓了什么用,最近的手机更是乔莹娜淘汰下来的,但发型终于在昨天被忍无可忍的陈素芬和伊莎拉着去收拾了,李琳是起哄的帮凶,而且还帮忙提了不少建议,让美发店的造型师对三位高挑漂亮还各有特色的美妞是什么关系,猜测颇多。
所以难得没穿运动服的白浩南现在形象还是很独特的,宽松嘻哈的多袋裤加运动鞋,肥大的T恤绒衣两三层露出不少衣摆,罩着件军绿肥夹克,他本来就身材高大,穿出来颇为潇洒,再就是那感觉用火烧过的一头绒毛头,紧致细密的浓厚发型在发侧还有细剪推出来的图案,超级新潮还非常有黑人街头风格。
很得伊莎的喜欢,陈素芬和李琳都有点小星星,但是早上又把郭咲咲给吓着了,感觉看见不良少年,更自卑自己有点配不上!
所以白浩南连做个头发都要照顾各种审美和文化素养,累死人!
但他只是充满溺爱的看看身边的姑娘,又想起陈素芬那被溺爱半壶响叮当的事情来:“你说算不算是我害了她?”
伊莎不知道听懂没,却不喜欢讨论别人:“你猜我当初从山里出来,钱藏在哪里的?”
这个当年白浩南就有点猜测,伊莎可是大清早什么行李都没有就逃出来了,身上衣裳更是下山就换了个干净,白浩南亲自过了手的,仔细一琢磨,他还是鸡贼:“随身带的,就只有那两把刀了!”
伊莎满意的点点头:“还算你有点记性,我把几张一万块的存单,都藏在那把小佩刀刀柄里,从来都是随身带的,只有在山上,曾经拿出来给你过,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白浩南心领神会的紧张:“还好我没把那刀给砸出去!”
伊莎干脆:“好好说话!”
白浩南老实了:“那时候我真的怕承担责任,现在不同了,你给我一百万我也能给你用得干干净净!”
伊莎张了张嘴,终于有点死心:“你就不能认认真真跟我说话?”
白浩南苦恼:“我很认真的在对待生活对待你!”
伊莎烦恼:“可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是个待在屋里等着你回来的黄脸婆,我也不是离了你就活不下去,我们是女人撑起家,哪怕你天天在家玩都行!我做不到乔姐那么洒脱,也做不到陈姐那么好了伤疤忘了疼,只要不在一起,我就会重新回到这种纠结里!”
白浩南使劲摸下巴:“我也发现了,你这要天天伺候好的性子,对我来说也真难,你是不是最近生意不好,脑子成天转悠得有点多?”
伊莎不打骂他:“可能有点,这家公司我花的心血最多,她俩一个医生一个教练,都是大学生,说不要就不要,还有自己的活路,我咋办?真的就只拿了这几年赚的钱,最后靠着那房子拆迁的钱游山玩水?我做不出来,再说我也不喜欢旅游玩耍,那十几年在山里早就看腻了,现在手里面三十多名员工,我是有感情的,他们也是有能力的,市场行情不好,我有什么办法,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时候整宿整宿的睡不好觉,还掉头发!”
白浩南伸手过去摸头发:“你对我也有这么好的感情就万事大吉了。”
伊莎没好气的瞥他一眼:“我俩从认识到现在,相处的时间有多少?我跟这些员工天天在一起都好几年了,真的,如果我是一个人来到这座城市,恐怕早就跟别的男人走了,也就是她俩……我们相互影响才留给你回来,有时候我都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感情。”
白浩南不说话了,高速公路都比五年前快捷高级了不少,以前五六个小时的路程,现在四个小时就能出省抵达县城,关键是这牧马人在高速路上还提不起高速来。
伊莎看了看他的表情,又等了会儿才问:“不高兴?”
白浩南摇摇头:“没资格不高兴,以前我敢说没感情,还就不愿谈感情,这样谁离开谁都不会要死要活的,好像是因为有了孩子,那必须得承认我俩有个孩子,有个我们制造出来的孩子,我对他们必须得有感情,从看见开始就越来越深,一开始我没打算从学龄前开始捣鼓足球的,就因为他们我才改变,那么对孩子妈,内疚这种心情其实我不会有,因为没用,有用的是怎么弥补,怎么逗开心活得高兴,所以要我怎么做都行,可这么做得多了,你说我没感情?”
伊莎表情就柔和了,撑着下巴还带点轻笑,好像这次心里的不开心又化解了。
白浩南拍拍她的大腿收回手来:“以前我没发现,上周郭咲咲的事情,听说她受伤抢救,我真是吓得脚都软了,慌得跟什么一样,以前在缅北,我最好的战友死在面前,我都只是悲痛,没慌,我就知道我是真的有感情,但还得装着没感情,因为假如你说你喜欢谁,要走,我一定得装着潇洒的慢走不送,祝你幸福,这就是报应,以前不检点,现在活该受这种报应,对不对?”
现在也没看他检点!
却也没解释他为什么对郭咲咲会突如其来的关心。
伊莎轻柔的伸手过去摸他:“那真的有这天,你难过不?”
白浩南点头:“难过,现在我知道一定会难过,但可能生会儿闷气,还得继续做事,不会要死要活,长大成熟了嘛。”
这点心里剖析不管真假,和两人重逢的时候,已经有了巨大的转变,大半年的时间而已。
伊莎收回手来:“那我就保留这个让你难过的权利,你要一直让我开开心心的?”
白浩南笑:“那必须的,这事儿有点难,但有挑战性也很有成就感,譬如你说这个,我不懂你公司的运营状态,一个建议是你可以跟于儿谈一下,甚至去桂西她的投资公司看看,因为我感觉你是一条道走太深,行情不好都不知道怎么转向,她那边恰恰是无数条道都在试试看,有时候发现什么道儿好,都没法专精深入的做,更重要是她很专业,因为她有父辈亲戚朋友一大群人帮忙,你找她学习是抄近道,她肯定也愿意帮你,又不是借钱。”
伊莎点头却否定:“不到山穷水尽,我不会再跟你的女人做生意,还有什么建议?”
白浩南摇头:“不算建议,过来跟我们一起干,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规模扩大得很快,虽然现在一直在砸钱,但于儿都说我们砸得很好,对于一个风投项目,不到一年时间砸了一千二百万左右,其中有四五百万还是我自己的现金,目前取得的成绩,她作为一个投资方的评估就是超过了三千八百万投资的效果,因为无论是巴西天王巨星的发布会,还是蓉都前国家队队长的足校合并,这都是花小钱成大事的策划案,就跟赌博一样,以小博大还获胜了,这在她叫的什么天使投资才几百万,很划算了,后面A轮投资她计划的是三千万到五千万,提供给我捣鼓两三年时间,过了这一波,如果我还不能盈利,才开始引入其他人……比如她爸,还有其他投资方,叫做B轮投资,预定五千万到一个亿,其实我们都不相信会需要这一轮,而她爸比我们还有信心。”
伊莎终于还是小张嘴惊讶了:“你……还真的是找了个有钱女人!”又解释下:“我意思是知道她有钱,但能掏这么现金出来的那就不一般了,她还真是舍得为你花钱。”
白浩南笑着摇头:“只是恰好我跟她有这个关系,没这层关系,我也有信心找到其他有钱的人来投资我,起码阿威能搞来的资金也不会少于这个。”
伊莎鄙视:“还不是这种关系!”然后又疑惑:“我能做什么?卖球衣?”
白浩南摇头:“这要做什么,得你自己想,这个肯定会变成大生意的青少年训练营是个大公司,需要各种人才和部门,这次马儿跟我们合并,忙得我们到处都在欠缺人手,他说他的足校错在任人唯亲,好多没能力的朋友队友当教练,但我们这么大,反正于儿的经验是最好还是用亲戚,但是请有能力的亲人一起把这个大公司做得有声有色,做得像个超级跨国大公司,忽悠全国的家长孩子都来踢球……”
伊莎惊奇:“你在骗人?”
白浩南重新把对陈素芬讲过的瑞能大师陈述一遍:“……我不知道文绉绉的说法叫什么,反正我认为都是忽悠,传销是靠忽悠,干革命是靠忽悠,搞成全国闻名的大企业大公司,也得忽悠,有些时候必须要装逼要炒作,这个社会不耀武扬威别人就认为你是瘪三,你说我们这个训练营要是老老实实的自己搞,不跟着世界巨星包装成大公司,谁来?后来我们做的事情没有欺骗人啊,就像打广告,我们要懂得利用宣传这个东西,我都称为叫忽悠!”
伊莎有点懂了:“就是商业化包装,你这么说,我有点懂了,再好看的衣服,我们也要请好看的模特穿着来展示,也要去购物平台买推广渠道,去炒作信用口碑,才能卖成爆款,因为这个年代,我们不这么做,别人就把所有展示博眼球的机会都占取了,再好看的衣服也只能在仓库里面变成废品,我这个公司其实一直都在做这个事情,卖的不是衣服,而是包装,于小姐说的那些高大上的运作我不会,也没兴趣了解,但你说的这个商业包装我倒是很感兴趣,让我再想想。”
白浩南就让她自己开始思考了,不得不说这可能就是伊莎跟她那些兄弟姐妹最大的区别,当别人在墙根下晒太阳无所事事的时候,她在冥思苦想怎么逃出去,怎么到外面的世界生存下来,也许正是这种成长经历让她学会了思考。
这是很多人读了十几年的书都没学到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