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50,如烟如幕的春雨,让路灯下的垂垂绿柳焕然一新。
双仙路“廊桥遗梦”酒吧的门口,一位丽品凝仙的美少女玉指轻叩盘玩着一柄镶金嵌玉的白羽摺扇,不时踮脚远眺马路的两头。
美少女有一头清汤龙须面也似的超超超柔顺秀发,发髻只简简单单用一只样式古雅的玉质凤簪斜插。钗头凤的长喙中啄有一颗圆润细小的珍珠,不知道是霓虹灯的反光,还是这颗微型珍珠就是大名鼎鼎的夜明珠,沁溢而出的淡淡银毫,恍如荷塘月色,才下眉头,又落玉楼。(旧文中玉楼意即肩头。)
美少女身穿金线刺绣的汉服,长长的织锦襦裙上用最最风流的“鹤楷”(瘦金体)写满了龙飞凤舞的风流诗句: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这个不像是中国血统的汉服少女,以自己特立独行的装扮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疯狂回头率。几乎每一个进进出出酒吧的红男绿女,都会情不自禁把目光转向有着蓝色眸子和蜂蜜色的秀发的她。
艳羡、嫉妒、垂涎、贪婪……
套句比较解恨的粗话来说,这妞简直让人一看就会联想到“紧”、“嫩”、“窄”之类的暧昧字眼!
不过心动归心动,眼馋归眼馋,终究没有哪个厚脸皮的花花公子敢上前搭讪——美少女的背后站着两个风衣墨镜、魁梧硕壮的东欧白人保镖,刚刚有个自我感觉良好、油头粉面的帅哥腆着脸上来套近乎,被这两个保镖倒提紫金炉,头朝下噗哧一声插进垃圾桶种了洋葱。
………………
一袭黑色风衣的官静在廊桥遗梦对面的燕都百货大楼前下了车。
有风起了,静哥儿在一帘春雨中用力甩了甩自己的长发,目光散淡地向四处游弋延伸。
张倩椒答应赠送一套顶级厨具是蛮让他感到兴奋和雀跃的,但我们的红纸扇却并不是一个容易被飞来横福冲昏理智的主。苗家黛帕看起来虽然不像会耍心眼玩手腕的蛇蝎女,但看人不能只看外表,说到底她毕竟是“平潮楼”的大小姐,前些日子两位红纸扇可没少得罪老张家的人,在金色茱丽叶夜总会里为了争夺一个三陪女,还把张家四小姐和她的男友陆朝君双双送进拘留所……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今晚的约会是鸿门宴咋办?于是……官静花50大洋在“燕都百货大楼”的厨具柜台挑了两柄扬州得胜桥生产的2号菜刀,当着售货小姐的面,不遮不掩,将两把斧头状的大号利刃掖进了后背的腰带。
冒着细雨快步穿过马路,官静轻轻巧巧纵身而起,潇洒利落地跃过了栏杆,连正眼瞄都没瞄那个汉服美少女半眼,径自向酒吧里走去——眼观六路的他不是没有看到这个漂亮妞,更不是刻意装B扮酷,作为一个风月行当中摸爬滚打的红纸扇,就得比常人在美色上少一份贪恋,多一份警醒!
“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这句警世格言既是揭露无情宿命,也是对人生的一种露骨嘲讽——红纸扇只需要看重什么?鸣琴!对!只有鸣琴!除此之外,女人是拥有外在美还是内在美根本不用去过多理会!
不过,红纸扇能对美色目不斜视却不代表汉服美少女会对他视而不见。
事实上自打官静出现在酒吧门口,这周围的女性,上到卖鱼蛋的中年妇女,下到前来蹦迪的小萝莉,绝大多数都变成了轮子功份子,散发着一种名叫“狂热”的玩意。
她们的眼神完全是在吞咽。
她们的眼神完全是在咀嚼。
她们的眼神完全是在消化。
风流倜傥的官静似乎蕴藏着能够刺激女性荷尔蒙分泌的神秘磁场。
那颗深锁在眉心间的红色观音痣,点出的笑傲红尘的翩翩风仪。
一对夜空般深邃的漆黑色池塘,不知溺死了多少无辜女儿萦绕多年的怀春纯梦。
“别动!”一位戴着红袖章的老太婆气喘吁吁地从后面窜出,一把攥住了静哥儿的胳膊:“小瘪三,你跑这么快干什么!翻越人行道栏杆,践踏草坪,罚款10块!快!给钱给钱……”
一张十元的钞票夹在两根春葱玉指中间,塞到老太婆面前晃了晃。
“静哥儿,你跟我摆什么造型?装不认识我?不认识我你跑来廊桥遗梦干嘛来了?”汉服美少女打发走了老太婆,回头用白羽摺扇重重抽了这小子一下狠的,太伤自尊了,这么多人目光溜溜地看,惟独这个小鬼大摇大摆向前晃膀子,完全一副视如空气的架势。
张倩椒能从他的身上读到一种影影绰绰的气感,那是对美丽的极度不屑——这真是……太过分了!
官静揉了好几次眼睛,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姑射山有过一面之缘的椒姐。幸亏有那对尖耳朵和熟悉的声音作铁证,要不然他还真有点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汉家丽人就是上午作苗族黛帕打扮的银元宝精灵。
“真没认出你来……”官静很想解释,却又觉得一肚皮话没法简单概括,只能指住椒姐背后那两个东欧白人大汉耸耸肩膀:“椒姐,你的排场太大了吧……”
“哦~这两个[鬼龙雇佣军团]的哥萨克是我的私人安全顾问。”张倩椒笑道:“你也知道,常年出没于缅甸,我光靠自己怎么能镇得住三教九流的坐地虎过江龙?”
“很高兴认识你们。”官静用英语和两个哥萨克打了个招呼。
“今后如果您有需要,只管通过张小姐是来找我们,可以打八折。”两个东欧大汉的英语说的都很不错,还递了张名片给官静,名片上的LOGO是一条在血海中翻腾的骷髅龙,龙爪牢牢抓着一把利剑,在猩红的血海波涛中,两行燃烧的黑色中英双语赫然在目:来自东方的鬼龙率领着俄罗斯冰原上的悍将为您解除烦恼,不论您在何地,只要您召唤我们,您将支配有生以来最强的力量!
“两个神经病。”红纸扇心里暗暗核计着,这年头咋什么骗子都能扯个虎皮。
“江都公主呢?”张倩椒左看右看都没发现刘细君的身影:“那个金毛小鬼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细君说他晚上还有件要紧的事急着处理,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那个纨绔子弟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最近我们正筹备开店事宜,不过本钱还差一点,细君说他今天晚上想好好研究研究炒股,看能不能在股票上挣到一笔。”
“你们开店?开饮食店?准备投资多少?”
“对,搞饮食,准备砸一百万进去。”
“这点投资是不是太少了点?回头看看,瞧见没有,这间酒吧也是我的产业,里头有我百分之六十的股份,知道砸了多少钱吗?六百多万下去了!”
“跟您站一起真自卑的说!”
“不说这个了……”苗家黛帕张臂轻盈地转了个身,笑容可掬地看住了官静:“怎么样,椒姐今天漂亮不漂亮?”
“您的美丽已经让身体容不下衣服。”官静由衷地感叹了一句:“美得冒泡,没治了。”
“既然美得冒泡那你为什么刚刚对我视而不见?”小心眼的御姐还是没有忘记刚刚的不快。
“…………”
“哼!”张倩椒明显说的是反话:“让我放过你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能在我身上挑个缺点出来,我就不再追究你刚刚的有眼无珠。”
“椒姐……”官静太实诚了,愣是没反应过来:“你的汉服交领好像是左衽…这,这,这应该算是瑕疵吧?”
古服的前襟向左掩叫左衽,向右掩就叫右衽,虽然只是不同服制的称谓,但是在古代的中国,左衽右衽也恰恰是区分文明和野蛮的道标。就跟如今电视新闻上的人肉炸弹一样,左衽这个词在古代的中国就是形容蛮夷的专用词汇!
穿汉服穿出左衽的笑话,张倩椒不是第一个,好多牛B哄哄的古装剧里也出过类似的大洋相。(譬如《武林外传》……)
“奇怪,我又不是你们汉族人,凭什么不能左衽?”张倩椒脸上羞起了两朵云霞,她没想到这个小鬼倒是一点不给人留面子:“笨蛋!难道你没看出来吗?这身衣裳是我自己裁制的,裙子上面的墨迹也是自己写,都还没干呢!真是的,连夸奖都不知道说一句,榆木疙瘩一个!”
“对不起……”官静红着脸,踟躇了半天方才从怀里摸出一支玫瑰花,硬手硬脚地递了上去,表情严肃的就像少先队员向人民英雄纪念碑敬献花圈:“我想我应该表达一下我的歉意……”
“小样!”张倩椒甜滋滋地接过这枝玫瑰,想想又忍不住白了一眼官静:“看不出来啊,你这个小流氓倒是挺会讨女孩家家欢心的。”
看到红纸扇的肩膀上有根长发,精灵御姐细心地帮他拈掉了:“别傻站在这了,进去陪我喝酒,跟我好好说说你对团队的发展和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