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三个多月前,后金黄台吉再次犯边的时候,山陕总督孙传庭就曾上过奏疏想出关迎击,不过崇祯皇帝考虑到当时骑兵不足,国内局势也不稳所以并没有同意。
但现在不一样了,不仅骑兵初成,遂发枪也装备到了边军,藩王动乱是个很好的契机,不论是京营还是组建一年多的秦兵、天雄军、白杆兵都需要战争的洗礼。
尤其是孙传庭和卢象升,二人早便知道崇祯皇帝让他们组建新军是为了对付谁,他们两个一直都在边镇磨刀霍霍,等待崇祯出关的命令,军心可用。
“另外还有个坏消息,那吴有性在陕西治理瘟病,在西安府也曾发现瘟病患者,但那秦王纠集了四千多侍卫兵,并拒绝接受隔离。”锦衣卫指挥使韩山河道。
韩山河知道崇祯皇帝非常关心疫情,是以但凡是与疫情有关的事,事无大小皆向崇祯皇帝汇报。
“不知死活!知会孙传庭,一旦战鼓敲响,让他用最快速度灭掉秦王,要注意防护。”完了崇祯皇帝又交代了一句。
就是可怜了西安府的百姓了,但崇祯皇帝也没法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倘若直接对秦王下手,其他藩王估摸着也会猥琐发育当伏地魔。
“还有,朕要你派锦衣卫的好手专职保护吴有性和宋应星。”崇祯皇帝又道。
瘟病在这个年代短时间内很难完全消灭,疫情即便控制也难免会有反复,所以一直在疫区内治理瘟病的传染学教父吴有性对崇祯来说极为重要。
宋应星更不用说了,番薯和土豆虽然重要,但如果别人想用这玩意儿来换宋大爷,崇祯皇帝肯定直接诛他三族,山陕动乱之地,杨嗣昌就是前车之鉴,如今大乱在即,宝贝疙瘩自然得保护好了。
“是,卑职容后便从侍卫中挑选人手,让他们连夜赶往山陕。”韩山河拱手领命。
“王大伴儿,户部的粮食可支撑多久?”崇祯皇帝又问向王承恩。
王承恩除了负责监督江南藩王外,也一直在为户部手机粮草,这活儿本来是得罪人的差事,但王承恩却反倒成了民间的包青天,抄没那些有前科的豪绅获得了不少的粮食,以至于王承恩反倒对户部的存粮了如指掌,因为大部分都是他的功劳。
“回皇爷,按照目前的消耗,支撑四个月足矣,倘若那郑芝龙的船队不出问题,四个月后当能接上。”王承恩回道。
本来朝廷根本不会缺粮,实在是山陕救灾的消耗太大了,不仅要为旱灾赈济,还要为瘟病赈济,黄道周开渠动用了六十多万民壮,人吃马耗的都是天文数字。
内阁的温体仁等人不止一次旁敲侧击,意思是这么用粮食实在太浪费,大明年年有灾,朝廷即便救灾也都是意思意思,随便指派个官员、拉点粮食过去,哪有像崇祯皇帝这样掏空了家底去真救灾的。
但崇祯皇帝不以为然,他只是让户部的陈奇瑜展示了一串数字,那就是八年前山陕两地的总人口,以及现在山陕两地的总人口,虽然只是大致估量,但两个数字仍旧让人触目惊心。
崇祯皇帝并非没有野心,但他有野心的同时也保留着作为后世人的怜悯,他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他现在是大明的皇帝,所有的野心就必须建立在自己子民的温饱之上,穷兵赎武就是竭泽而渔。
不过王承恩搞粮食的法子虽然好,但也有缺点,那就是使得更多的豪绅商贾担心被朝廷清算,暗地里倒向了藩王们,只是崇祯皇帝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商贾和豪绅,基本就跟贪官污吏一样,都是韭菜,割了一茬还会冒出来一茬,崇祯皇帝正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对大明境内来一次彻底的清缴。
“着人传信给杨嗣昌,朕准允他为了大计便宜行事,让他告诉郑芝龙只要他能为朝廷供给足够的粮食,朕晋封他为伯爵也未尝不可。”崇祯换地眯着眼睛道。
他并没有以让郑芝龙效忠为要挟,对于郑芝龙这等人,只有朝廷足够强大,强大到他生不出反叛的念头来,才可能会老实去办事。
倘若朝廷能力不行,即便给再多的封赏都无济于事,崇祯皇帝也很现实,你好好帮朕搞粮食,帮朕渡过今年的粮食危机,朕就给你封爵。
爵位或许在郑芝龙心中格外看重,但对于崇祯皇帝来说,不过是一道旨意罢了。
“还有你们两人,最近也辛苦,朕答应你们的绝不会食言,只是如今局势紧张,你们两个要打起精神来,一刻也不能放松。”崇祯皇帝意味深长的道。
即便是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之下,崇祯皇帝仍旧能安心的在京营练兵,这完全归功于内阁温体仁、陈奇瑜等人,以及负责监察的韩山河、王承恩头上。
韩山河与王承恩听了崇祯皇帝的话,自然都是感激不尽,跪在地上信誓旦旦的保证,之后又汇报了一些其他的事,这才各自离去。
内阁负责朝廷内政,厂卫则负责全范围的监察,二者直接对崇祯皇帝负责,而崇祯皇帝则直接紧握军权,他觉得这也算另外一种三权分立的表现形式,并为此沾沾自喜。
其实还不是因为他太懒,为此温体仁、陈奇瑜等重臣不止一次上奏疏,希望崇祯皇帝别老窝在京营,要勤勉于朝政,但都被崇祯皇帝拒绝了。
当然崇祯皇帝明面上自然不会说自己懒,只是对温体仁、陈奇瑜等内阁六部好一阵夸赞,称呼他们能干为朝廷栋梁,崇祯皇帝觉得这招式屡试不爽,后来听王承恩说文渊阁的阁老们经常干到很晚才下班。
皇帝虽然一言九鼎霸气侧漏,但其实并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每天不仅有批阅不完的奏疏,还要面对满朝文武议事,整日里圈禁在皇宫里活的不自在。
崇祯皇帝不知道为啥那些藩王锦衣玉食吃喝不愁了,为啥还非要来争这个位子,有时候想想当个明朝的王爷可比皇帝舒坦多了,只要不招惹皇帝,一人之下万万之上的不也挺好。
此时的他就希望朱慈烺这孩子赶紧长大,好来接他的班。
……
这几天杨嗣昌一直心事重重的,一来是担忧目前大明的局势,崇祯皇帝的知遇之恩,他怕是一辈子都报答不了了,只希望朝廷能顺利度过这次危机。
杨嗣昌其实知道崇祯皇帝的大致计划,他只是不明白崇祯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尤其是新政,倘若没有新政朝廷将会比现在安稳太多。
大明三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更何况崇祯皇帝去年惩处贪腐,已经使朝廷焕然一新了,朝廷也不再缺银子了,为何还要对藩王下手呢?
但想不通归想不通,鉴于崇祯皇帝这两年里的种种作为,以及朝廷财政的明显改善,杨嗣昌并不认为崇祯皇帝是胡乱下棋,是以仍旧是崇祯皇帝的坚定追随者。
令一方面便是海盗刘香之事,朝廷里如今已经够乱的了,郑家如今又要讨伐刘香,郑家水师这段时间一直在紧锣密鼓的修缮战船、补充军备。
郑芝龙虽然答应他可以观战,但毕竟不是自己指挥,看着郑家水军忙里忙外,再想着各地藩王的大肆征兵,杨嗣昌发现他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总是皱着眉头看着忙碌的人群,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一般。
郑芝龙讨伐刘香甚至都没向朝廷、向崇祯皇帝请示,杨嗣昌不知道崇祯皇帝得知消息后会作何感想,但经过这段时间对郑家水师的了解,杨嗣昌算是彻底知道了郑芝龙的能耐,他更不希望崇祯皇帝与郑家闹翻了。
“巡抚大人,日子定了,就在后天,巡抚大人倘若真决定出海的话,当提早准备一番,此事是绝对机密,还请杨大人不要告知任何人。”郑芝龙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走到杨嗣昌身后小声道。
郑芝龙最近确实很忙,郑家水军自前年与荷兰海战后,已经将近两年没有大的阵仗了,刘香虽然战船没他的多,但所屯住的小岛却易守难攻,还构筑了炮台。
但其实郑芝龙最担心的还不是刘香,而是弗朗机人,倘若没有弗朗机人,郑芝龙只要将刘香包围,耗也能耗死刘香,怕就怕弗朗机人的舰队出来干预,那样的话一切都成了未知。
消灭刘香是目的,但郑家水师决不能受到大的创伤,否则尼德兰人又该蠢蠢欲动了。
海上的势力其实大多是战船博弈,不到万不得已双方都不会开战,大家根据实力说话,但倘若你的舰队遭受了大的损失,均衡被打破了,不好意思,趁你病要你命。
所以郑芝龙这段日子少有的谨慎,所有战船分批检修,火铳、火炮、弹药、补给一应事项亲力亲为,杨嗣昌正是因为见到了这些,才觉得郑芝龙并非只是个粗鄙的武人。
大明最缺的就是水师,水师最缺的不仅仅是战船,而是像郑芝龙这般精通水战的将领和水手,他此时才算是明白崇祯皇帝的良苦用心和先见之明。
“本官明白,但郑大人最好亲自写封奏疏递上去,本官说过,陛下并非你所想象那等迂腐之人,倘若你有幸见到陛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