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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几人若有所思,阿保机声音越说越大,除了鼓励几人外,更多的是在鼓励自己,他继续道:“其实换过来想,咱们并非只有撤军一途。李诚中已经被咱们困死在山下,无论如何逃不掉,就算来了援军,那又怎么样?这支援军早就在你我兄弟预料之中!他们的总兵力加起来还不到咱们一半,所以,咱们仍然占有优势!正因为如此,李诚中才会在山下立寨坚守,怀约联军才不敢露面和咱们硬碰硬!所以咱们兄弟目前的主要困难只有一个,就是如何应对怀约联军的袭扰,将补给恢复过来。只要咱们心齐,草原就是咱们的,谁来了也夺不走!”
在阿保机的分析下,原来有些心绪不宁的曷鲁、阿平、阿钵等人重新拨开了眼前的迷雾,鼓起了信心,几人都道:“啜里只哥哥尽管吩咐吧,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
“好!这一战,咱们要充分发挥兵力优势,分兵应对。阿钵兄弟带两千人回去运粮,把能够携带的粮食都拉过来,咱们不设粮道了!”
“就怕可汗和贵人们不答应……”阿钵有些犹豫。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现在是关系草原决胜的时候,由不得他们!给可汗和贵人们留下一些,够塞饱他们肚子就行,当然,各部族民们也留一些,这是咱们的根本……告诉他们,一个半月,不,最多一个月,咱们就能打赢,只要赢了,扶余城就是咱们的。柳城也是咱们的,整个营州都是咱们的!”
阿保机的话,令几人眼中都露出了兴奋的光芒,他接着又向阿钵道:“牛羊来了以后,再给你调三千人。专门看护牛羊。咱们就在附近找一片草场放牧,和李诚中比比谁更能坚持得住!嗯,东北方向二十里外还有一片草场,你就将营地设在那里。那里的牧草应该能够维持一个月。”
阿钵道:“哥哥放心,我一定保护好牛羊。”
“阿平兄弟专门负责驱逐怀约联军,带上你们述律氏的骑兵,我再拨给你一千挞马骑军,三千骑。足够应付那支烂军了。”
阿平点头,接了命令。
阿保机又向曷鲁道:“这一战,营州军是关键,只要消灭了营州军,草原便可底定。咱们虽说是要跟营州军拼消耗的,但也不能拖得太久,也应该试探试探他们了。明天起,咱们就打起来,我相信咱们这边只要攻得猛一些。外面的怀约联军必然会坐不住的,到时候就是咱们的机会!”
两军在饶乐山下对峙近半月之后,终于开始了交锋。
经历过大牙口一战的曷鲁是契丹将领中唯一有过和营州军作战经验之人,因此阿保机对他的意见也十分看重。在曷鲁的建议下,契丹人采取了分散队形的方式接近营州军的营垒。以躲避营州军大箭的杀伤。他们的这一战术很奏效,营州军为了节省箭矢,没有对稀稀疏疏的契丹战士进行箭雨覆盖,只是调集了少数箭术了得的斥候。与契丹人展开对射。这样的远程阻击自然没什么太大效果,所以契丹人每一次都能在极小的伤亡下攻至营垒前方。
但正因为契丹人每一次投入攻击的战士都不多。所以营州军应付起来也不难。契丹人最初想要避过营州军的防守正面,从两侧攻击。他们打算跃入壕沟中与营垒内的营州军对射,但他们发现这不现实,因为壕沟中竖满了尖头冲上的木桩;他们又想穿过几排壕沟中营州军留下通道,但这几条通道呈“之”字形,先不论契丹人拥挤在这样窄小的通道中是否能够行动通畅,单是不停以身体正面、侧面、正面、侧面的形态面对营州军箭塔上的射手,就属于九死一生的行为。
后来契丹人放弃了左右侧翼,直接从正面进攻,但仅仅是挪动那些拦马索、木砦、鹿角等障碍又给他们造成了很大损失,当他们拼着承受损失之后接近营垒,却要面对阵型严整的铁甲枪兵阵列。
阿保机头一次看到营州军展示豪华的铁甲装备,不禁叹了口气,道:“果然,曷鲁兄弟说得不错,我知道为什么营州军战术上不对头,但却总能赢的原因了。”
曷鲁早就见识过了,紧接着道:“我已经说过了,这么硬来是不行的。这一下又损失了几十个那礼部战士,那礼部战士都是好兵,虽然不是咱们契丹人,可这么白白折损下去,也让人心疼。”
“撤下来吧,咱们换一下人手。”阿保机道。
“怎么换?”曷鲁问。
“让你手下的挞马上,抽调一百名使用重器的好手!”阿保机道。所谓重器,就是铁锤、铁棒、重斧等兵刃,他既然明白了刀和枪面对铁甲时会显得十分无力,自然打算派上手持重器的好手。
这个时候的契丹还没有立国,前任大于越释鲁虽然重视汉人工匠,也初步建造了一些冶铁的作坊,但契丹人的铁器还远远没有到后世“镔铁之国”那么豪奢的程度,能够配备重器的战士,都是各部中的挞马精锐,一般情况下舍不得用。
曷鲁就有些舍不得:“要不再等等?再想想别的办法?”
阿保机知道曷鲁的心思,严肃道:“都这个时候了,曷鲁兄弟就不要再吝惜了,这是咱们弟兄生死攸关的一战,如果打不赢,什么家底留在手上都没有用,打赢了,草原就是咱们的,想要什么都会有的!”
曷鲁叹了口气,他知道阿保机说的是正理,只能转过头去抽调人手了。
契丹本阵中牛角号响起,在营州军营寨前的那礼部战士松了口气,转身拔腿就向后跑,他们刚刚撤回本阵,就听头领大声吩咐,让他们赶紧喝点水,啃两口肉,恢复回复体力,准备再次冲击。那礼部战士们脸露苦色,刚才的交锋中他们已经吃尽了铁甲枪兵的苦头,本以为能够回来歇息歇息,哪知道还要继续打,人人都很是沮丧。
但好在这一次却有些不同,不用他们主攻了,曷鲁的堂弟化葛过来挑选了两百人,没人配发了一面木盾,让那礼部战士掩护,化葛准备亲自带领一百名合马步军的挞马精锐主攻。
因为营州军大箭的威胁,契丹人不敢发动密集冲锋,他们仍旧将人手分散开来,每两名那礼部战士持盾掩护一名合马步军冲击营州军营寨。
营州军照旧以箭术好手发动零散的远狙,而对契丹人来说,威胁最大的还是四座高耸的箭楼,箭楼上射下来的箭矢力量很大,尤其是其中有一些弩,准头非常好,持盾掩护的那礼部战士稍有疏忽,就会被弩箭钻进来,整个冲阵的线路完全被营州军的弓弩压制住了。
损失了十多人后,契丹人冒着营州军的弓弩打击冲到了营寨边,终于和铁甲枪兵纠缠在了一处。
化葛双手力量都很大,晃动着两柄铁锤就扑到了铁甲枪兵面前,他想要奋力挤入对面的敌人之中,但却被对方长长的枪尖逼退,再横向移动两步,想要换个对手,但仍旧拿对方整齐而密集的枪尖没有办法。营州军枪兵的击刺配合很严密,化葛始终找不到空隙钻进去,与此同时,箭楼上的弩箭也越发精准了,这些弩箭射不到化葛,却将契丹人拖在后面的战士射倒不少,化葛听着身后不时传来的惨叫,心中越发焦躁。
惨叫声不仅影响了化葛,也影响了与他同样冲在最前面的合马步军挞马,有几个挞马战士心神稍分,立刻便被营州军枪兵寻到战机,长枪攒刺,身上被捅了数个血洞,软绵绵倒在地上。后排有几个那礼部战士发狠,不管不顾的抛下盾牌,从背后摘下弓来,迎着铁甲枪兵就射。他们的箭矢飞到营州军枪兵身上,都被弹了开来,只发出“叮叮”的脆鸣声。
化葛眼前的一个营州军铁甲兵被一箭射到面门上,那支箭矢力量很大,钉在了铁甲兵的面板上,箭尾颤动着,似乎在努力往里钻。铁甲兵被巨大的力量射得往后就是一仰,化葛大喜,暗道一声“终于射透了”,抢身就要往里钻。冷不防那名被箭矢命中面甲的铁甲兵忽然又将身子正了过来,照着抢身而进的化葛肋下直刺,化葛大惊,腰腹发力,向侧后一扭,堪堪避过对方的枪刺,然后双脚向后一点,退开两步,避过另一侧刺来的长枪,这才脱险。
化葛身上一阵冷汗,冷汗过后又是一阵大怒,他性子蛮横,哪里受得了这种只挨打还不了手的憋屈,转身抬脚,狠狠将一旁持盾为他遮护上方箭矢的那礼部战士踹进了营州军的枪林之中。那名那礼部战士顿时被两支长枪穿透,刀盾脱手,剧痛之下死死抓着两杆透身而过长枪不撒手。
化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大吼一声,趁着这个空挡就往里抢进去,双手抡圆了铁锤四处横扫。铁锤一抡起来,最先扫到的是他另一侧遮护箭矢的那礼部战士,霎时带出一蓬脑浆,随着铁锤甩向四周。铁锤向前划过,扫到正面,将两杆插在那礼部战士身上的长枪直接砸断,那礼部战士口中再次飙出血箭,立刻软倒在地。
化葛的铁锤再次发力,抡出了第二个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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