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火一烧就是两个小时,兰波怀疑用来防止火势失控的深坑都快被烧出陶片了,扔在里面烧烤的肉山怪竟然还没死。
她正打算再添点燃料进去,天边红日跃出地面,金色阳光洒在这片空地上,深坑中的怪物在接触到阳光的瞬间撕心裂肺惨嚎一声,就此彻底安静。
“……怎么跟特兰西瓦尼亚传说一样……”
亲眼目睹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兰波小姐觉得自己的三观有点不大好。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应该在动手前保存些样本的,带回去还能当做礼物送人。她走到坑边,失去可燃物的火焰逐渐熄灭,底层铺着一层薄薄的灰烬,灰烬中隐约可见几张木头雕刻出来的狐狸面具。
兰波用亚空间保护自己跳进这个温度极高的火窑,赶在所有面具全部碳化之前抢出最后剩下的一个回到地面。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面具,这样的大小与纹路应该是送给孩子的礼物,会出现在怪物身上……孩子们的结果不言而喻。
亚空间没有任何回应,看来面具并不是锚点。她拿着这东西转身打算继续寻找,不料正撞上林间蹿出来的一个粉色头发同样戴着小狐狸面具的少年。
锖兔早就听到鬼发出的悲鸣,一路解救下所有看到的参选者才总算循着声音找过来,原本以为会见到什么地狱般凄惨的场面,不料只有个身姿高挑的长发女人站在林中空地上。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晕出层层光圈,仿佛是误入此间的神女。
不怕太阳,不会是鬼。
他收起日轮刀走出去想看看她是否受伤,对方转过身来,手里竟然拿着一张小小的、木头雕刻的狐狸面具。少年一时情急便从林间冲出去,和这位高鼻深目与旁人生得都不大一样的女士撞了个正着。
“请问……”
古日语与现代日语存在差别,兰波没怎么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不过大概能猜出是什么意思。
她歪了歪头,目光从他腰间长刀挪到戴在脸上的狐狸面具,眨眨眼睛扯出一抹微笑将手中面具递过去:“抱歉,我只救下了这一个。”
少年抖着手接过面具,擦擦沾染的灰尘,表情似哭似笑。鳞泷师傅说过,每次送弟子参加藤袭山最终选拔都会亲手刻上几个这样的消灾面具,作为吉祥物送给他们,期待孩子们能活着回去。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一个也没有。
原来他们都在这里。
“谢谢!谢谢您……”
此前想说的话一概噎在喉口忘得一干二净,此刻能说出来的只有从嗓子眼里撕扯出的感谢。
这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崽子,兰波抬手揉了把他肉粉色有些长的头发:“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浑身上下全都是手,有数人高,就像一坨腐烂的肥肉,不怕砍不怕烧,遇到太阳光才化作尘埃消散。”
她向一旁让了让露出身后的深坑,锖兔走上前探头向下看。坑中热气尚未消散,他看到了坑底的灰尘以及数个已经碳化了的面具。少年摘下面具低头为遭遇了不幸的前辈们默哀,过了一会儿才转身看着有些奇怪的女人。
看她的年龄,应该早就已经嫁做人妇,穿着就像偶尔从大城市传来的海报女郎那样摩登,大概是误入这里。
“请随我来,找个安全的地方才好向您解释。”
兰波就跟着他沿着山势朝低洼处走,一直走到森林边缘——这里有一片浓密的紫藤树,眼下似乎正在花期,一串串紫藤花垂在绿叶下引来蜂蝶成群,一株最大的紫藤树下有个黑发少年靠着树根好像是睡着了。
“那是我的好友,受了点伤正在休息。”
“您所说的怪物,我们称其为鬼,由人所化,以人为食。再生能力极为强大,害怕紫藤花,除了阳光与日轮刀外几乎没有斩杀他们的可能。”
少年笑得非常温和,关于兰波的来历没有提出半句疑问,银色瞳眸中满是对强者的尊重与感激:“和那只鬼交手的过程中您有受伤吗?如果受了伤可千万别忍着不说。”
这种明显与年龄不符的成熟逗笑了兰波,她把手平平伸出去给他看:“没有受伤,我不是擅长剑术的战士,你看。”
葱尖一样的指尖上连层茧子都没有,白嫩细滑,就像是大户人家养在深闺中的女眷那样。
现代社会有的是办法消除一个人身上曾经留下的任何印记,这也是兰波从事了危险兼职却从没有被发现的原因,当然也成功骗过了涉世未深的少年。
锖兔没见过所谓的贵夫人都是什么模样气度,应该就是面前这个女人的样子吧。少年红了脸,连脸上的伤痕也一并跟着红了起来,兰波收回手,已经下载好语言更新包的教授小姐问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这是哪儿?”
“啊,藤袭山,这里是藤袭山。”
富冈义勇醒来的时候就听见好友锖兔在对谁说了这么一句话,翻身从地上坐起来揉揉眼睛,表情呆呆的少年左右张望,似乎看到紫藤花深处隐约站着一道浅色身影。
“锖兔,你在和谁说话?”
锖兔一脸惊喜转头看向好友,“就是这位夫人……”
等等,人呢?
“……那里没有人。”
黑发少年从地上爬起来,确定那道身影应该是自己头晕眼花下的幻觉,怔怔看向怅然若失的好友,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受伤了?为什么站在那里自言自语,还臆想出一位夫人。
“不……那里,刚刚确实站着一位夫人,她杀死了一只鬼,还给了我这个。”
他把手中面具递给好友,对方腰间也挂着一只类似的消灾面具。
“大概是路过这里的好心神明?她长得和我们都不大一样。”
他难得的开了句玩笑。
这个时代全日本不过只有横滨和大阪两处能零星看到几个外国人,还是以荷兰人美国人居多,兰波所属的高卢人种基本上没有,自然是非常罕见的长相。她不是剑士,浑身上下也没有突逢危机的紧张感,气定神闲却又独自折磨并杀死了藤袭山最强的鬼,加上之前种种,被认错也并不奇怪。
两个少年面面相觑了几分钟,最终决定等选拔结束后立刻将此事上报,还得把那些再也没能回到狭雾山的前辈们的消息带回去给鳞泷师傅。但愿他们的灵魂能跟着一起回到狭雾山,在那里得到永远的安宁。
至于这位神秘的夫人,也许时间会给他们答案。
……
兰波万万没想到这次返回原本空间坐标的锚点竟然是一串看上去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紫藤花。她只是觉得这花可真漂亮想要带些回去给中也看,摘下花梗的瞬间【彩画集】突然剧烈波动,等她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站在熟悉的客厅中。
低头翻开手机一看,时间距离离开民政厅只过去了十几分钟。
哦,这是已经回来了。看来儿子还没放学,大概等会儿新雇的“保姆”就会接他回家。
她叮呤咣啷从杂物间翻找出一只罐子,灌上清水把带回来的紫藤花插进去放在阳台上,旁边是一盆叶子宽大看上去懒洋洋的绿色植物——那是中也养的“宠物”,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就差没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给儿子的宠物安排了个“朋友”,兰波换了家居服倒在沙发上,想想还是把“书店”的行程安排进记事本。
既然有了保姆,自然得包揽厨房里的一切事物,就算一时不会也没关系,她可以无偿提供教学用书以及一系列必备用具。
下午六点,中也在结束社团课后被他的新任跟班织田作之助从学校接回了家。说好周日周一才能结束出差的老娘竟然提前一天从箱根返回东京,顺便还告诉他两个好消息:“我休假了,以及,今天去了民政厅签婚姻届。”
语气平淡得就好像结婚这件事还没有带薪休假重要……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她甚至在心底默默计划想要利用这段假期带儿子四处走走多长些见识呢。
中原中也:“哦,你休假了。嗯,签了婚姻届……等等!你说啥?”
他惊讶到异能力都冒了出来,一把捏爆了打算挂起来的足球:“你怎么突然就结婚了?和谁?为什么?”
兰波正端着玻璃杯喝水,足球爆炸的声音都没能让她侧目,这会儿倒是分了丝注意力给他:“是森先生。我觉得还行吧,反正只不过在一张纸上签了名字而已。姓氏也没改,户籍也不需要变动,和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额,要说变化,也不是没有。就……多了笔随时能够提现的生命意外保险金?”
她有些不确定,话尾的疑问显得特别没气势。
“你不是吧!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第一次结婚,总不能新婚第一天就想好了要怎么花丈夫身后的遗产?”
中也觉得亲妈的节操还是可以抢救一下,因此话尾也轻飘飘充满了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