蔫耷耷被抓回办公室,首领小姐趴在办公桌上滚来滚去耍无赖:“不想工作……不想看文件……我想休假……”
几年都是这套三连,森医生耳朵都快听出茧子。彻底忽略她有气无力的哀嚎,他拿了几页薄薄的文件放在她面前:“给,这是今天必须由您亲自过目的文件,其他的我已经替您看过,签名用章即可,如果不放心您也可以辛苦辛苦重新看一遍。”
指甲圆润粉嫩的手伸过来摸走那几页纸,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厚薄程度似的摸了又摸,最终确定真的只有薄薄的几份,她立刻撑着身子坐起来:“咦?你这么好的?”
“谢谢您的赞赏,我还可以更好些。”他翻了个白眼搬出二十倍厚度的另一摞文件拿起她的印章化身冷漠的盖章机器。
她把那几页纸放在面前咬着笔杆仔细看过,有问题的地方,需要修改的地方一一圈出来,切内线让换上来值班的织田作之助将提交文件的人喊进办公室询问。
于是刚刚从和果子店跑回港口的太宰就被好友拎进首领办公室回答工作上的问题。
——就没有个切换键吗?黑发少年在心底抱怨了至少八百字,逐项说明后他提交的那份文件就被签上名字算是通过,剩下就是另一部分——经常被遗忘但也确实是黑道传统业务的拆卸与建筑业。越是发展迅速的城市对这个行当的需求也更大,尤其是拆某些历史遗留建筑……当然不是古迹,而是贫民窟。
近几年在黑白两道的共同努力(?)下,横滨市的整体经济发展越来越好……政府有钱就要花,不花就不知道进了谁的口袋,花了好歹有一部分能进老百姓口袋,本着这样的想法,内务省决定统一整理一下脸上那些碗大的伤疤。
很多土地都是私人的,土地所有者不愿意变化谁也没办法。但是,如果土地所有者愿意呢?不愿意的话就会有源源不断戴墨镜穿西装的帅哥“上门说服”,反正最后不得不愿意只能把土地以一个极低的价格租给PortMafia九十九年。
这也算是有横滨特色的发展方式了。
反正是自由港租借地嘛,兰波小姐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外国人哦~
然后她就把这份报告看了又看,问了许多问题,确定租期内不会因为不可抗力以外的因素被人找茬,这才心满意足对盖章盖得手抽筋的森先生道:“让中也过来。”
同样气喘吁吁稀里糊涂跑回港口的橘发少年从门缝后探头向里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发生什么惨案才推门走进来:“怎么啦?”
“有个任务交给你。”她一脸凝重双手撑在面前:“非常重要的任务。”
中也下意识严肃起来:“你说。”
“你的异能力范围……能覆盖多大?”她将地形照片推给他:“这一片地,PortMafia包下来了九十九年,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在这里收取九十九年的房租外加保护费,但是先期必须有一定投入。如果动用普通成员当然可以达成,但是难免发生武装冲突误伤平民。虽然我对那地方的人也没什么好感观,但我认为你是最适合这个任务的人。”
照片上是个硕大碗型巨坑,,山崖一样的土层上密密麻麻全是铁皮长屋,就像光鲜亮丽美人额头上的疮疤一样碍眼。
“横滨是港口城市,旅游城市,现代城市,脸上这么大一块疤是什么情况?”她敲敲桌面:“总之,我们总比高濑会强,他们手残抽了片百十年前的乱葬岗正在头疼呢,我们好歹抽到镭钵街。”
“我不接受‘完不成’这个结果,而且,这件事本来也就该我和你一起完成,不是吗?”
——既然是我们一起造成的这个大坑,那就再一起把它填平吧。填不平也没关系,虽然荒神的力量代表毁灭,但我们是人类,人类之所以能成为万物之长,难道不就是一直在用理智控制失序的力量努力让它们并入秩序的体系吗?
少年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用力把脑袋扭到一旁:“哼,小事一桩。”
“那就这样,先从拆房子开始。拆除期限预设六个月……哼,这是看不起谁呢?”首领表示六十分钟足以解决问题,当初炸这个坑出来也没用那么长时间!
她将文件签好推给负责草拟的现任后勤干部:“就这样,明天给我弄几个大喇叭告诉镭钵街的人,三天内不搬去集中居住点就给老子去海里喂鱼。”
PortMafia是讲道理谈条件的地方吗?开什么玩笑。肯给他们建回迁房就不错了,还挑?还挑就拿着一次性救济款滚蛋。
本就是非法滞留他人土地的镭钵街居民识相得很,没用完两天时间就彻底撤出这片区域。
那天很多人都说就好像多年以前一样,黑色的火焰与平地掀起的飓风如同末日降临,然后,镭钵街的大坑被填实了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没有土啊到哪里去填?
总之深度不再是让人无法接受的程度,施工队拿着设计图进驻后这里每天都在发生新变化。
高层民居不受欢迎但节省土地占用,当做回迁房却也仁至义尽,完善的地下管网让这里不再终年污水横流,不断填充的植物会将土壤牢牢封锁在它们应该待着的地方,靠近骸塞的位置新建了写字楼和其他配套商用建筑——这里的景色一直很好,远处就是横滨静谧又温柔的蓝色海面,被填满的那三分之一深度有效减缓坡度带来的步行阻力,很多跑步爱好者非常青睐这种天然角度。
就算是多年前见证镭钵街形成的人也认不出它如今的模样,仿佛地下森林与人类城市的有机结合,送风系统也保证了这里不再污浊沉闷。越来越多的商户因为这里戏剧性的历史与奇特地貌争相涌入,有PortMafia武力保证没人敢在这块地盘上搞事,那些住在回迁房里的“土著”们也都找到了谋生工作,资金的流动也给当初的投资商带来丰厚利润——
“房地产可真赚钱啊……几乎和走私生意不相上下。”她看着新报表由衷感叹,纸面上对财富的描述已经无法触及灵魂,横竖不过一堆数字而已,今天的PortMafia首领仍旧哀嚎着想要罢工。
她的私人医生仍旧毫无同情怜悯之心的将一厚沓文件拍在办公桌上:“就本质而言,这两种生意都是明目张胆的抢劫,只不过抢劫对象不同而已。别那样看着我,BOSS,这些只需要签字。”他紫色的眼睛里眸光柔和:“骸塞真的不需要换个新名字吗?那里已经不再是废弃之地。”
“不用换,很多年轻人超喜欢‘骸塞’这个名字呢,说是什么来着?”她敲敲额头:“啊……”
“后现代浪漫主义重金属死亡哥特风……虽然听不明白,但是觉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兰波握拳敲在另一只手掌心:“很多人都来信表示想要转租这个值钱的前烂尾楼,但都被我拒绝了。看久了它还挺好看的,对吧!”
森医生帮她打开新文件整理签好字的旧文件,整着整着突然冒出一句:“最近有个很厉害的服装设计师把骸塞上面几层都给租了下来,下班后一起去看看吗?楼下有俄罗斯人开的酒吧,据说喝完只要能站着走出去就免单。”
“上个月我听织田回来惊叹说里面有宠物熊的表演,俄罗斯人……还真是不容小觑啊!”他对驯服猛兽还是有点兴趣的,或者说,没有哪个男人会对此毫无兴趣。
兰波小姐几乎立刻拍板同意:“可以,下班后去酒吧喝几杯顺便RUA毛茸茸的熊!”
“BOSS,先去试裙子?”
“哎呀有爱丽丝在,让她试!”
“如果您亲自试,我明天就替您看一天文件!”
“……成交!”
虽说兴趣点并不重合,不过不耽误顺道出门嘛……真的只是顺路而已!看什么看?!
在有人帮忙看文件的诱惑下兰波小姐耐着性子试了一条又一条裙子,门口竖了只白色长颈鹿的店家和森医生一样激动,大力推荐四月一日上新的洛丽塔小裙子:“成年人为什么不能穿?又不是穿不进去!”
于是新世界的大门就此被打开,森医生和长颈鹿店主交换名片后拿出一个月薪水神神秘秘留下地址要求送货上门——没人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
她连衣服都懒得换回去,穿着身上的小裙子结账推门走出去:“快点,我想去看熊。”
去酒吧确实不能穿工作服,那样太奇怪了,但是洛丽塔小裙子也……穿在她身上就很让人重返童年时光想凑过去欺负一下,或者被她欺负。还好她的兴趣完全都在酒和那只穿了红色军装的黑熊身上,来搭讪的男士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他绞尽脑汁赶走。
……
仍旧是深夜时分,空无一人的街头只有女人高跟鞋清脆的敲击声,她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向前行走,及膝短裙下是一双笔直纤细的长腿,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这次并没有惊恐大叫无处可逃的家伙破坏气氛,她走了一段路,对跟在身后的医生点点头:“夜晚很好,是Mafia的时间。”
刚刚大约是下了场雨,城市里仍旧氤氲着潮湿薄雾。他跟在她身后:“真的不需要叫车吗?”
“回去太早的话,医生你买的那些布条能送到?”她笑着揶揄,目光有些微醺的迷离:“下次我可不一定还有兴致陪着你玩这种换装游戏。”
“不要那么严格嘛,慢慢走,慢慢走就很好。”他几乎下一秒就改口。她低头背对着他侧开眼睛就笑,仍旧不紧不慢继续向前走:“那就慢慢走好了。”
虽然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这一晚的夜色却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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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极道大佬就写到这里啦~
贴个被我删了一大半的BE,既然你们想挨刀……不想挨刀下面的就不用看啦~
兰波不知道他都想些什么,一听可以出去浪,戴上帽子拿起衣服迫不及待往外跑。走出办公室大门还靠在门边回头活泼的问他:“要我带些什么回来给你吗?”
被人反过来像是哄小姑娘一样哄着,森医生勉强自己用轻松的语气和她说话:“只要您能平安归来。”他藏在黑暗里,怕她看到自己的脸——那一定是矛盾交加无比丑陋又扭曲的一张脸。
是的,即将到来的陷阱是对您的可怕折磨,但是没关系。我现在折磨您,将来再用我的爱去弥补您。否则的话,我该如何将悬挂在夜幕中的月亮摘入怀中拥抱?
脚步声逐渐远去,她跑出去了,离开禁锢了她的黑色建筑物。
森医生将散落桌面的文件重新理顺,动作僵硬一页又一页将纸张叠在一处。离开军队时他已决定再也不做个被动的、机械的人,事实上又怎样?不就像是只逃离栖枝的鹦鹉吗?束缚在脚上的锁链只不过从五十公分延伸到八十公分而已,可他却沾沾自喜自以为得到自由。人根本无法解开捆在脚上的绳子,从前另外一头攥在军队上官手里,现在则是被更加虚无缥缈的理想与野心捏住。
既然无法逃离,就只能拖着她一起沉入沼泽深处。怎么能让您一个人可以轻轻松松全身而退回到岸边袖手旁观我的痛苦呢?
桌子上的文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很快就找不到可以继续分散注意力的事做。他打开遮光板,逢魔时刻的如血残阳为这个房间披上一层暖色。远处骸塞仿佛垂暮老者的骷髅沉默伫立,他就如同一个策划了谋杀的罪犯一样不敢再去看即将上演剧目的舞台,背对书架坐在办公桌旁的地毯上,紧紧靠着她平时常常坐着的椅子。
多么愚蠢啊,愚蠢又可笑。此刻他好像分做两人,一边不断斥责自己卑鄙无耻,怒骂自己不敢承认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卑鄙无耻,另一边却又淡然冷漠讥讽自己只不过是个嘴上夸夸其谈的伪君子,需要为理想付出代价时畏手畏脚毫无气概可言。
这种代价囊括了他的爱情,不但没有开花,甚至很可能随时凋零的,无法诉诸语言与笔端的无端爱恋。
她杀死先代时的凌厉眼神触及灵魂,通透无情的眼睛。那个时候他就陷入这种狂热又矛盾的爱情之中,却也无比冷静的明白她不会永远留在这个黑色牢笼。
多可笑,PortMafia的首领,就是PortMafia上下苦寻不得的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