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简心头一沉,蹙眉问:“为何?”
庄文苦笑一声,“简哥儿,你听爹说,你如今的机会来之不易,你既下了决心,往后便要好好念书,将来成为人上之人,从前的日子便不要再挂念了,有些事情决定了便不能再反反复复,从今日起,你便是城西别院的白家少爷,而不是我庄家的庄行简。”
“我……”白行简听了这话,浑身像被一盆冷水浇过似的,急切的想要说什么,却又被庄文打断。
“你的身世,容儿已经和爹说了,你兄长既找到了你,往后就绝不会放任你在外头,好在你那位兄长并非等闲胸襟,从未曾难为过你,便是你先前不肯就范时,他那手下孙弼也从未为难过咱们一家,可见你那兄长对你用心良苦,你于他来说,不仅仅是白家流落在外的血脉,还是他的至亲兄弟,他若是对你无情,便不会这样宽容。
你也知道,爹当时收养你进庄家,只是为了平息悠悠众口,你与爹没有血缘关系,你若无依无靠倒也罢了,咱们就是一辈子的父子,爹自然是把你当成亲生看待,可眼下你找到了亲人,你那兄长身份贵不可言,难得的是对你又很是不错,人活在这世上,总要落叶归根,你迟早是要回到白家,既是如此,便要争分夺秒的让自己变得有本事,那样的人家,决计无法容纳一个庸碌无为的,想明白了这些,你只管在别院安心住下来念书识字便是。
至于爹和容儿,我们本就出身农家,我们也有我们该过的生活,眼下家里是遇到一些困难,暂时费劲些,可爹和容儿无论如何也不愿成为你的负担,切莫为了爹和容儿耽搁了自己的前程,你何时见过那展翅高飞的雄鹰回头看了,既飞上了天,便别再回头,努力飞得更高才是。”
白行简愣愣地看着庄文,眼睛竟一点一点被湿意渲染。
庄文这番话便是要与他一刀两断,往后他不再是他的儿子,也不再是庄家之人了。
他听着这些字字句句,心口竟泛起钻心的疼,可他却没有半点恨。
他爹字句句全是在为他着想,即便不肯搬去别院,也是不想拖累于他,成为他的负担。
他何德何能,竟遇上了这样善良而又体恤的家人,在他富贵后没有争先恐后沾他的光,而是避之不及,只盼着他好。
这样的人家,他早已把自己也当做了这家人,叫他如何能放心的一飞冲天而不回头?
“扑通!”
他眼里含着热泪,二话不说,直挺挺的跪在庄文面前。
“请爹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收回那些话,随我搬去别院里。”
庄文年纪大了,人便容易伤感,瞧见白行简如此难过的模样,心里哪能好受,他抬起头使劲闭目,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急忙抬袖擦了擦,仰头看着天花板说:“行简,好孩子,别的什么事爹都能应,可这件事关乎到你的未来……你也不必难过,我和容儿这几日便去县里看房,往后住的近了,常来常往,总是会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