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没皮没脸儿地走到椅子上坐下,视老掌柜的批评如耳旁风,翘了二郎腿说:“大伯说了半天,还不是连半个客人都没有,客人都不来,几个碗盘又有什么打紧?何必见天儿的唠叨?若往后客人多了,我自会和巧妹说,让她手脚勤快些,保证把碗筷洗的干干净净。”
庄容听着,心说原来谭丰小姨子叫薛巧妹。
“你糊涂啊你!”谭掌柜捂着心口,艰难喘息却仍是苦口婆心劝道:“以小见大,小事做不好,大事又怎能做好?你若执意留着薛巧妹,下个月她的工钱儿可一分不给她,这样的人留在酒楼里于你不是益处,我早说过你须交良师益友,而不是薛家那些懒惰贪婪的亲戚……”
谭丰越听脸色越越沉,目里渐渐透了怨色,非但不听,反而跳起来气急败坏说:“大伯瞧不上我就直说!别整日拿几个碗盘不洁的小事呲哒我,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扶植姓余那小子,呵呵,你瞧着我不顺眼,就想另寻个人接你这酒楼的摊子,还当我不知道?枉我一直拿你当爹一般看待,在你心里,我不过就是个打长工的厨子!”
这些话句句诛心,谭掌柜尚在病中,听了这话身子便是摇摇欲坠,几乎要被气厥过去。
庄容心里的火顿时就压不住,赶忙上前扶了谭掌柜,怒目瞪着谭松,斥责道:“谭大厨,你还有没有良心了?是谁把你从小带大,给你吃,给你穿,供你学艺,帮你娶媳妇儿?你如今听了几句挑唆就对自家亲人生二心,谭掌柜本可以兑了酒楼逍遥自在享晚年去,他眼下一日日苦熬着,熬坏了身子都是为了谁?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谭丰登时嗤笑一声:“我和我大伯说话,有你说话的份儿!你是余固家的?你回去告诉那臭小子,我在一天,他就别想哄了我大伯,抢走我家这份基业!”
谭掌柜气的登时说不出话来,呼吸急促地摆了摆手,“滚、你给我滚出去……”
谭丰没达到目的,哪能甘心被赶走,梗着脖子说:“大伯,要我说,把酒楼兑出去才是正理儿!近来日日不挣钱儿,算上那几个伙计的工钱儿,咱们还得倒贴,再这么下去,谁都得饿死,难不成咱们白养着他们?等铺面兑出去了,手里得一大笔钱儿,有了这笔钱儿,大伯就安享天年,也不用再整天奔劳,我和凤娘指定把您给伺候的妥妥贴贴的。”
“你个混账!这铺子还由不得你做主!”谭掌柜重重拍了榉木扶手,“你且回去和薛氏说,我老头子在一天,就由不得她做半分主,叫她少打那些歪主意!”
见掌柜的态度如此之坚决,谭丰眼底霎时间浮满失望之色,目的始终无法达成,他十分不甘,又软了声音说:“大伯,我可都是一心为您着想,这想头也不是凤娘提的,是我自个儿的主意,侄儿实在是不愿整日在后厨里做些不见天日的活,况且酒楼又不挣钱儿,不如趁机卖了,这铺面是大伯的心血,兑来的钱儿我和凤娘只拿一小半,拿去做些旁的营生,另一半,大伯和伯娘收着当养老,既解决了咱们的燃眉之急,大伯往后也不用再操劳苦累,还省得叫姓余的眼馋咱们的家业,岂不是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