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简却不依不饶,走上前儿两步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说:“两月前,口市外珠玑巷子里,你无故消失。一月前,灶房里,无水源而水缸自满。昨夜,人在炕上又突然消失,究竟为何?”
他字字句句犀利,逼的庄容哑口无言。
这家伙,居然连几个月前的事儿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有上回水缸接水那事儿,她只当是搪塞过去了,没成想他惦记到现在!
蓦地,她猛然间反应过来什么,瞪大眼儿,指着白行简,“你刚才说话了?”
白行简抿唇看她,目光沉冽如一汪冷泉。
庄容越发肯定刚才听到简哥儿张口了,蹙眉说:“原来你一直以来口哑真是装的?”
反问的声腔里透着一丝质问。
简哥儿显是不习惯张口,下意识想比划,动作顿了一下,才抿唇说:“昨个……”
庄容劈头盖脸打断他,冷声说:“打从你下山,我和我爹待你如何?我爹把你当亲儿子看,我和小宝也从不拿你当外人,千好万好,可你从没对我们一家敞开心扉,直到今个儿,为了问清楚心里的疑惑,搞明白我是不是个怪物,你不惜暴露会说话的事儿?”
她眨动着睫毛,努力想把眼睫根部的湿润眨出眼眶,怒火伴着心寒在胸腔里搅动,扯得她一阵闷闷地疼,她也知道这番质问有些失理智了,可任谁得知一直以来掏心掏肺对待的人,对自己却全是防备和警惕,都无法不心痛吧!
“我……”白行简眼睛闪了闪,眸底透出一丝懊悔,上前儿一步想解释什么,庄容却猛然后退几步,退到门槛边上,直直盯着他冷笑,怒斥一声:“骗子!”
转身头也不回跑出去。
白行简面上闪过一丝急色,疾步往外走,刚出了堂屋却被庄文喊住,“简哥儿,昨个和容儿说了?”
白行简顿住步子,摇摇头,说:“她昨夜生病,分外难受,我没提那话儿,方才才说了。”
“那就好。”庄文笑笑说:“容儿不是听不进解释的人,你好好和她说说,可别因为这事儿让你俩生了嫌隙。”
又说:“你常年不张口,刚张了口,这喉咙怕是不舒服,还是要养,今个须得给你配些药,爹晌午去趟镇上,你和容儿别忘了清点好碗筷数目,挨家给邻居们送回去。”
昨个一行人祖坟里去,行入族礼时庄叔爷按规矩叫简哥儿烧香祭祖,又让他在庄文面前跪了,说是简哥儿口哑,按礼要叫庄文一声爹,就免了,连磕三个头这礼就算成了。
谁也想不到,庄叔爷话音刚落下,简哥儿却突然清了清嗓,当着众人面儿张口哑哑叫了声爹。
在场十多号庄家人被他一声爹震的目瞪口呆。
庄文惊呆地看着他,眼底恍惚间闪过一道伤心,“你竟是能说话的?为何这些日子都瞒着?”
白行简这才一五一十地对庄文说了原委。
他小时候因意外坠下山崖,丧失了知觉,他那回伤的重,清醒过来后方知是桃红救了他,从此便跟桃红相依为命。
桃红因智力不足,平日里几乎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山里等闲见不到活人,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沉默寡言的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