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尴尬笑笑说:“堂叔心里有气,我知道,可我爷有我爷的道理,我想着,这事儿既然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今后家里有啥困难我们一家能帮就帮,毕竟是同宗同祖的亲人,我爷不会看着堂叔家里有难不搭把手。”
“你家能帮啥!”庄显贵也是个倔脾气,听了这软中带硬的话,心头就不满,强硬地说:“念书是最烧钱儿的,你家供着个学子,能剩几个钱儿?不用你们多操心,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就成!”
庄献摇头一笑,“那是堂叔还用老眼光看人,这些年家里早不是过去那么穷了,大哥在山上种了十亩果园子,二哥种地,我前些年在外头做长工,如今回来了,帮着大哥一起料理果园,三兄弟齐齐使劲,供彦波一个人念书还是供的上的,您还不知道,我爹如今都不下地了,只跟着爷一起在家颐养天年。”
庄显贵一听,不由得就想到自家三个儿子,老三不见踪迹,老大如今烂泥扶不上墙,老二则是最让他伤感和怒其不争的。
遥想三十年前,他家日子过的和望林庄家差不多,清水村水土好,种地收成也好,碰上好年节,还要比望林家多挣几个钱儿,眼下却反过来了,真应了那话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时光白驹过隙,两边却过成了两种光景,一边是子孙和睦日子红火,另一边却是官司缠身债台高筑,几个儿子都指靠不上,他一把老骨头,年年还在地里忙碌。
他眼底透着无奈和心酸,倔强说:“不用了,我和你婶子都是坚强人,不用你们可怜!”
这话刚落下,庄王氏就从外头急急进来,蹙眉说:“咋就不用?家里还欠孙家五吊钱儿,十五一过就得还回去,到现在连一贯也没筹出来!这钱儿还不上,人家孙家就要报官,阿健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日子还有什么指望?不如让我去死……”
她哭的稀里哗啦的。
庄显贵瞪她,她反而哭的更大声,瞥着庄献说:“叔爷有心帮咱家,那是把咱当一家人,你还不领情,你当你手里有钱儿是怎的?叔爷都知道家里艰难要来搭把手,你倒好,还在这打肿脸充胖子,你这是想拖着全家和你一块去死呀!”
庄献把她混不吝的劲儿看在眼里,就暗暗感慨,他娘在世时曾絮叨过清水庄家,说庄显贵是娶妻不贤祸三代,往后有他好受的,他那会儿还小,不理解这话。
现今他终于明白了,老庄家日子过成这样,三个儿子,一个不成器,一个不知所踪,一家人分崩离析不团结,庄王氏就是那罪魁祸首。
庄王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不就是说给他听的,庄献也坐不住了,站起来手往怀里摸,取出来一吊钱儿放桌上,“堂叔堂婶儿,这点钱是家里的一点心意,想着屋里一时少了嫂子持家,怕有个艰难处,钱儿不多,能支应个把月的,也不用你们还,二老别嫌少,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