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办了年货还有钱儿呢?”庄容心头一阵不可思议,接了红包封子拆开一瞧,见里头只可怜巴巴躺了十来个铜板,顿时憋不住,噗嗤地笑出声。
白行简面上闪过一丝窘意,偏了头用脚尖在地上写:“补”。
庄容就知道他是说:等开年上山打猎卖了野味再补给她个大的。
庄容眼珠转转,摇头,“我不要大红包,小的就挺好的,这可是除了我爹外头一回收的红包,我得仔细收着不能乱花,今后留着当嫁妆。”
白行简听出她的揶揄之意,脸色更显羞赧,伸手就要夺走红包,庄容猛把红包背在身后,往后退两步,笑嘻嘻说:“送出手的可就不能再收回了,你等等,我也有回礼给你。”
说完,自顾往厢房里跑,来到小方桌前,展开笔墨和红纸,捻了细狼毫笔唰唰唰地写。
简哥儿:
值此除夕之际,我祝你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康健,事事顺遂,同时也祝你早日张口,开怀大笑,说想说的话儿,做想做的事儿,心想事成,年少得志!
下方落款:你的庄容姐姐。
三两下写好,左看右看十分满意,笑嘻嘻递了红纸给桃红:“婶儿,把这个给简哥儿,记得给完就跑,可仔细着点儿他发火。”
桃红立马接了纸张往外走,到了堂屋里,白行简竟还没走,手负在身后等在厢房门前儿。
他接了纸张一看,唇边情不自禁露出星点笑意,再往下看,脸却蓦地黑了,一脚跨进厢房里,蹙眉瞪庄容,眸光里透了质问。
庄容咯咯咯直笑:“别那么小气,我错了成不,你是兄长,我是妹妹,可哪有当兄长的那么小心眼儿的?”
说完,又是一阵笑,桃红不明所以,也跟着哈哈大笑。
白行简无语地朝她俩摇摇头,气的转身走。
出了门,疾步走出院外,步伐却越来越慢,脸上的懊恼不再,唇边扬起些许淡淡笑意来。
他将红纸仔仔细细折好收进怀里,蓦地就想起庄容收下红包时说的那话儿。
他又何尝不是头一次收到过年礼物,往年春节,他总是独坐在山中那颗千年古树上,眺望着群山脚下村落里热热闹闹的景象,鞭炮声,喜庆的喇叭声,家家户户走亲串巷的热闹喧嚣都仿佛离他很远,像被分隔成两个世界。
今年不一样,收到庄容题的字儿,他心头溢满了暖融,好似多年来的寂寞和孤苦都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
回到新宅,他忍不住又打开纸张看,细细从头到尾默读。
当念到“早日张口”这四个字儿时,他却冷不丁顿住。
那丫头聪慧,到底是凑巧还是有意,是察觉到什么,在试探他?
他抬手,抚上喉咙的位置。
自有记忆以来,唯一一次对外人张口就被骗的险些命丧州府,从那后,他对外界所有人都抱了防备心,庄容父女的出现,才让他学会重新接纳和信任。
他本是打定了主意升堂那天张口的,可白靖安出现的意外,案子审理的异常顺利,让他失了张口的先机,事后,他想过找个时机和庄文父女坦白这件事儿,眼下也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方不显得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