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文看得一阵心痛。
那些小鸡仔可是自家母鸡孵了好些天才孵化的,经过了半个月的精心喂养,又是怕冻着,又是怕饿着,好容易长成雏鸡,刚放出窝没两天,眼睁睁竟被庄王氏给祸害死了。
糟蹋粮食,他尚且会心痛,更别说小鸡仔是一条生命!
毛茸茸的鸡娃平时叽叽直叫,三五只聚集在一起,叨叨菜叶子,叨叨泥里的小虫子,憨态可掬的样子,给这冬日的小院子里不知增添了多少欢乐,眼下却死于非命,他心口一阵痛楚,气不过就要上前理论。
庄容却一把拉住他,“爹,我看你还是别和奶奶废话了,我这就去找里正伯伯,让他亲来看看奶奶是怎么祸害咱们家的。”
庄王氏在院子里头听了这话,心里的激愤倏地冷却下来。
糟了,这是那死丫头片子故意气她,她一时昏了头,拿鸡仔撒了气,现在这臭丫头又要找里正抓她的错处!
她眼里就闪过一抹慌乱。
庄容扯嘴唇笑了笑,朝庄王氏说:“奶奶,鸡窝里头还有十多只小鸡娃呢,您觉得祸害的不够,尽可以再去都踩了,就是不知道里正伯伯待会儿知道了,会不会直接让人把您送到县里去打板子?”
说完,她作势就转身要走。
庄王氏顿时急了,仿佛脚踩的不是鸡娃,而是要命的刀子,原地就弹了起来,匆匆地从院子里冲了出来,也不管脸上臊不臊,边往外跑边说:“不过一只小鸡,它那么小,也不会躲着人,不小心就踩死了,屁大点儿小事儿,也值当往里正那儿跑!也不嫌丢人!我今儿是没空和你们扯这些皮,要不我还要让里正看看你们一个当儿子的,一个当孙女的是怎么对待长辈的!”
撂了狠话,人已经跑出去数十丈远了。
庄文一声叹气,知道庄王氏这是一溜烟跑走,不会再来了,这才跨步进了院子,径直往南头去,拾掇那小鸡的尸体。
庄容紧跟了她爹,安慰说:“爹,没事儿,别心疼,鸡娃还能再养,这下她一准能老实几天了。”
心里却想着,今儿也就是拿里正出来震慑了庄王氏,她是因为怕受罚才给跑了,扬汤止沸的法子,压根没解决根本问题。
以后万一她又来,只是在屋里吵闹撒泼,却不祸害家里的东西,她爹可就半点法子都没了。
经了这一闹,庄文声音都透了疲惫,“是爹让你跟着受窝囊气了,要是爹那会儿中了举人,咱们一家子也不必遭冷眼,受欺负了。”
“才不是呢,说到底是奶奶人品不好,就算爹那会儿中了举人,说不定奶奶又整出其他幺蛾子事儿呢。”
白行简沉默地站在大门口,看着庄文父女无奈忙碌的身影,眼底划过一道念头。
他快步走上前去,碰了碰庄文的肩膀,又指了指东边儿。
庄文立刻摇了头,阻止他:“用不着你帮叔出气,叔已经习惯了,只盼着早些把那十贯钱还清了,往后远着些,这些事你别操心,叔自己会处理妥。”
白行简脸色却是沉沉的,偏了脸过去,一副极有骨气的样子。
像是在埋怨庄文:为何要咽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