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萝氏族的小姐眼眶泛着泪花,双拳紧攥,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着,她瞋目切齿,显然已愤怒到了极点。
阿洛缇对着空中一招手,瑚藻钻入幽灵武士的手甲,回到了胸铠内的笔记本中,仇龙也落到地面,站在精灵少女的背后,拄剑而立。
“我说过的,给你公平挑战我的机会。”阿洛缇既没有因为仇龙的得胜,表露喜意,也没有为契灵被吃的惨像,感到动容。
她冷静得仿佛诸事与自己无关,战斗尚未开始。
“你的意思是,像和吉努什较量时一样,不用契灵么?”黛丽雅脸上的忿然更甚,似乎为对方的小瞧不满,但心里已有一丝窃喜,希望阿洛缇答应。
“当然不是,我和你比试一场,如果我不敌,就会让敌龙者打败你。”阿洛缇享受那种心无杂念,只凭一腔热血拼搏的感觉,但是她也不傻,知道事态已经到了不容有失的关头,该力求稳妥。
“你……”黛丽雅想痛骂对手一顿,却又找不到理由。
“你以为你是谁,能和吉努什·刺荆相提并论。”阿洛缇说得很直白,她也不在乎是否是羞辱了敌人。“要么现在我让敌龙者送你出场,要么给你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免得让大家觉得挑战竞技徒有虚名,不足以彰显吾族尚武的古旧传统。”阿洛缇的话铿锵有力,又掀起了一片叫好声。
被门第权势撕裂的两拨学府生徒,在阿洛缇这一话语的感染下,找回了公平竞赛卓拔贤才的初衷,重新弥合在一起,单纯的想要看到一场同辈俊杰的切磋。
奇物和契灵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不少学徒心想,众人刻苦修习魔法技艺,有时甚至要冒着生命危险,就是为了能见证自己努力的极限,没有辜负大好的时光,选手们的超群拔萃才能激发同样的共鸣。
说着,阿洛缇把武器、法杖、披风都交到了仇龙的手中。
黛丽雅恨恨地望了她一眼,低声诵咒,暗红的光芒浸入身体,肌肉膨胀起来,与阿洛缇差不多高的纤细的躯干,变得高壮健硕,这是“变巨术”的功效,她身上衣物没有任何破损,显然不是凡品。
等到身躯不再胀大了,黛丽雅咒语不歇,斑斑点点的灰色石纹出现在皮肤及衣物各处,灰色石纹四处蔓延,连成了一片覆盖全身。
很快,一座少女的岩石雕像,耸立在阿洛缇面前,比她还高出了一个头。
黛丽雅舞动着手臂,刮起了呜呜的风声,她一跺脚,一个小沙坑出现在脚下,这时她满足的向阿洛缇颔首示意,“我要向你发起挑战,阿洛缇。”
选手没有脱下奇物装备,等把增益法术均施展完,再发起挑战,部分观众发出了藐视的嘘声,阿洛缇却不以为然地说,“你准备好了,那开战吧。”
话音刚落,一股令黛丽雅呼吸霎时不畅的气势,自阿洛缇身上散发开来,那是她前四场挑战势如破竹,积蓄形成的锐气。
连战连捷虽然会令战士会感到乏累,但也能造就无坚不摧的信念,香萝氏族的小姐只想着坐收渔利,怎么知道自己拱手让出了一半的胜算。
黛丽雅停顿片刻,收拢精神,拔腿往对手处冲去,她沉重的脚步踩出一串沙坑足迹,石质的护壳,让她能像公牛般横冲直撞,无需为皮外伤忧虑。
“这样作战简直跟石像鬼没区别嘛,看她好像也不会什么搏击技巧。”
眼见比赛还有得打,裁判们又认真观看起来,不时讨论两句。
“香萝家的小姐也是个有天资的学生,十六个选手中,只有她学会了两个初阶魔法,‘变巨术’和‘石肤术’。”
“这么出色的学生,可惜品格上太过骄纵了。”
“年轻人么,以后的路长着呢,迟早会变得懂事稳重。”
“别扯远了,看看永歌小姐怎么应对,又是她‘电爆法球’难以击穿的防御,看她的手势是要施展‘震颤电击’戏法么,有什么用呢?”
听说阿洛缇动手了,裁判们的止住话头,注意力集中,这个平民学徒总有些他们没见过的新花样。
敌人一抬脚,阿洛缇的吟唱简短如呢喃,两道电弧缠在她左右手的指尖上,引而不发,像是戏法进行到了一半,被强行暂停了。
然后,阿洛缇飞快的用两指指尖,戳向大腿、小腿、腰腹、臂膀等肌肉群丰富的位置,电光噼啪作响,她的表情略带痛苦,姿势也被轻微痉挛的肌肉拉扯得有些变形。
黛丽雅距离她仅有一步之远,前冲伸拳,眼看石锤般的手臂将要击中目标时,阿洛缇的身影骤然消失。
香萝氏族小姐的拳头挥了个空,差点失去平衡摔倒。
“你的力量很大,就是不够灵活。”阿洛缇的声音从黛丽雅背后传来。
化作石像的少女,反手横扫,什么都没碰到。
“你没有我想象的善战,我不用契灵照样能打败你。”阿洛缇的话语近在咫尺。
黛丽雅两臂展开一阵胡乱的撕扯,白费气力,满手抓到的只有空气,她感觉阿洛缇如同鬼魅般,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观众们所见到的景象,即是阿洛缇以灵敏的反应,和迅捷的步伐,躲过了黛丽雅的每一记攻击,始终藏在她的视野范围外。
为阿洛缇的速度感到骇异的同时,学徒们又不禁失笑,香萝氏族的小姐被耍得团团转,张惶失措的样子滑稽而可怜。
裁判席上的教师们表情要严肃得多,这是永歌家的姑娘第三回显露学府教学内容外的技艺了。
“这不是‘加速术’,只是效果相仿。”有教师看了半天,最终断言道。
“是谁教了她这么多呢,传授者不是个普通的魔法师呢。”裁判们对阿洛缇能力的来源很感兴趣。
最意外的人尚属仇龙,这可是阿洛缇无师自通的战技,原来她每天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嗯嗯啊啊”的,就是在试验电流对肌肉纤维的刺激性。
这不是一个“佩服”能描述的心情了,对于阿洛缇玩命一样的身体实验,仇龙感慨她的聪慧,又怜悯她的毅力,不敢想象是什么样的精神,支撑着阿洛缇忍受酷刑样的痛楚,摸索出了一种实用的技法。
应该是那回阿洛缇为了抵御瑚藻的附身,把“电爆法球”施放在锁子甲上的经历,启发了她。
地球位面,电流刺激肌肉主要应用在肌肉萎缩的治疗上,其次是作为运动员的辅助训练手段,使用不当的话,会对心脏等内部器官造成损伤。
哪怕是精灵的生命潜力十倍于人类,仇龙也担心会产生不可逆的身体危害,如若不能说服阿洛缇放弃这种修炼,那他就要亲自监督,保证精灵少女不会再行险事。
不亏是优秀的预备魔法师,找死的方式都领先于同侪,仇龙腹诽到。
或许是物种不同的缘故,电流刺激的功效,在阿洛缇身上格外明显,电击肌肉的短期作用,能让更多神经单元激活,参与到运动中,所以场上的阿洛缇速度、力量、神经反射全面提升,巨化的石像少女反倒落在下风。
电击肌肉的长期影响,能加速局部血液循坏,增加机体供养,在不劳动中枢神经和运动神经传递的情况下,募集肌肉纤维生长。
另外关键的是,像魔法师这种静多于动的生活状态,难以锻炼到的小肌肉群,也会在电击下得到刺激,壮大肌体。
简而言之,照阿洛缇的意愿练下去,再有仇龙从旁辅助,补上科学的训练体系,比如没事儿日常来个负重练习之类的,便离得到一个筋肉暴力女法师的日子不远了。
为了尽早报完国仇家恨,也是为了提高战场上的生存机会,仇龙很难拒绝由电击肌肉产生的联想,命都不要了,牺牲点外观算什么呢,他无奈的暗自叹息,盯着阿洛缇目不转睛。
这么可爱艳丽精灵少女,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看一眼少一眼。
“你这是什么魔法?”
滚烫的呼吸喷出黛丽雅的口鼻,“石肤术”改变了体表皮肤,也暂时覆盖了汗腺的功能,剧烈运动产生的高热无处排散,使她一阵阵头晕目眩。
香萝氏族小姐要为自己的小聪明付出代价了,她的转化类法术还未成熟到配合无间的地步。
“这是我自己发明的魔法,闪电试炼。”
阿洛缇从容不迫的说到。
“你累了,该轮到我了。”
阿洛缇腹腔内的横膈膜,挤压着强健的肺叶,喉部的肌肉和声带,配合着喷涌而出的呼气,高速震颤。
仿若某种野兽的嘶鸣,全力以赴的鲸息术,把“电爆法球”的咒语,缩短重叠到一起,形成了一个爆破音发出,阿洛缇的施法手势快作一团影子,那是她平常状态下难以企及的手速。
“雷霆!”
黛丽雅恍惚中听到一个词,石头雕像般的少女发现一团电球自眼角的余光中越飞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