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龟元年九月。
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第六次对峙于川中岛。
两方兵力是武田军二万二千,对上杉军一万八千,其两军的兵力规模皆超过了历次川中岛合战。
对于上杉谦信而言,武田军三路进攻越后,侧袭后方,他本应该表现出十分焦急的态势,努力寻求武田信玄决战才是。
可是上杉谦信战法却异常老练,稳扎稳打,反而执着起局部上小打小闹的胜负,与武田家持续这场合战。
武田信玄见上杉谦信没有主动求战,却是反防守为主动,不断派出千人级的别动队,迂回侧绕,袭击上杉家的背后,试图断绝对方的粮道。
上杉谦信从容自定,对武田家的袭扰战一一化解。
一时两位绝代名将之间,虽没有进行大规模决战,但是两军之间千人级规模的战斗,却几乎是每曰皆有,彼此各有胜败。
但大体而言,两军主将都是十分沉得住气的模样,如此久峙拖延之下,战局肯定是渐渐朝武田军一方发展。
不过正待这时,对峙了半个多月后,信玄的身体状况却出现了问题,在军中突发急病不能理事。
在这两家一赌国运,将倾国之家当,准备博之一役的重要关头,武田家的主心骨信玄突然病倒。
这令武田军上下家臣,将领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武田信玄在病榻之上,命武田胜赖代执军权,同时高坂昌信,马场信房二位辅佐胜赖处理军务。
于是与上杉谦信对峙的重担,由信玄手中转交至胜赖的手底。
一时之间,这场第六次川中岛合战,变数大增,局面扑朔迷离。
而武田军左右两个军团,仍是依据之前制定的计划行事。
右翼的东上野攻略,进展十分之顺利。
内藤昌丰,小幡信贞的西上野军团主力,现在已将厩桥城重重包围。
城主北条高广收缩兵力,紧守城内不敢出战。
而真田家作为偏军却四处攻城略地,真田军首先攻陷了沼田城之支城,位于利根川东岸的名胡桃城。
名胡桃城攻下之后,为真田家利根川东岸取得了据点,并更进一步威胁到沼田城。
而攻陷名胡桃城之后,真田军攻势更盛,东上野之小那渊城,小川城,先后被真田家攻取。
真田幸隆素有攻弹正之称,乃是武田家第一攻城名将,而他的三个儿子丝毫亦不逊色。
此战除了真田家三人众外,真田家一门众之矢沢赖纲,以及其子矢沢赖康同样表现十分出色,辅佐家督击退了从沼田城来的援军。
而因为这次三路进攻的实现,真田家亦比历史上提早了数年,将名胡桃城一带领地纳入真田家直领。
现在在越中,松仓城下,李晓的飞驒越中军团,却和直江景纲,河田长亲的援军,展开了激战。
藤堂高虎骑乘着一匹快马,奔驰到武田军本阵之中。
待靠近李晓近前时,两名侧近举起长枪一止,藤堂高虎随即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言道:“禀告主公,越后军为我们所击退了!斩获了二十三具首级。”
藤堂高虎脸上颇有志得意满之色,因为这几年来战功卓著,他已经被李晓从旗本备调到神冈备,暂代总大将之职务,作为一名十六岁的年轻人,这么短时间内提拔为李晓军中足轻大将,暂管神冈备,这晋升速度可谓十分之快。
藤堂高虎心觉得以这个速度下去,距离他十万石大名,甚至百万石大名之梦想亦已经不远了。
李晓将单目千里筒从眼旁放下,言道:“你错了,越后军是主动撤退,而并非是为我军所击退。”
藤堂高虎闻言一愣,言道:“主动撤退?”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刚才一战,秀长那边的越中豪族军势,吃了一点亏,直江景纲此战打击的真正的目标是他们,而对于神冈备只是牵制之用罢了。”
李晓话音刚落,这时木下秀长亦带着几名从骑,来到李晓本阵。
一见李晓,木下秀长忙翻身下马请罪,言道:“主公,我指挥不力,没有抵御住越后军的攻势。”
李晓看了木下秀长一眼,这临阵决战的指挥之上,并非是他的长处。
况且越中豪族军势,本就不如越后军善战,这是众所周知的。
所以方才一战之中,木下秀长与直江景纲的正面对决之中,完全占据下风。
“我知道。”
李晓想了一下,言道:“秀长,直江景纲战法虽不刚猛,但是却十分紧密,一环接着一环,你若是要击败他,就不能照着他套路走,必须出奇兵反击,打乱他的步骤,懂吗?”
木下秀长听李晓之言,喔地一声。
本多正信在一旁言道:“主公,直江景纲是越后名将,并非急切可以对付,我们本来想背依城下,与对方决战,却不料直江并非陷入我们的算计,反而是用袭扰战的战法,令我军不得攻城,这点十分麻烦。”
李晓点了点头,他本来的计划,是想包围松仓城,引诱越后军来援,之后进行决战,以此围点打援。
却没料到直江景纲看破李晓的计谋,不进行决战,反而与河田长亲将军势一分为二,进行袭扰战。
武田军若是出击,寻求决战,越后军就马上退却,待武田军稍一松懈,立即卷土重来。
如此李晓既无法集中力量正面攻城,而又有粮道被截断之危险,所以一时十分难办。
李晓转而对众将言道:“若是我军不顾越后军的袭扰,直接攻城,各位以为如何?”
旗本备足轻大将狩野秀治直接言道:“之前尚可,但眼下直江军已出现,城内守军因得到援军的支援,故而坚守之决心大为振作,所以要攻下松仓城,要更费一番气力。”
“所以主公,我以为,最好还是先行击退敌军为上。”
狩野秀治之言语得到大部分李晓家臣的赞成,确实背后有这样一股敌军窥视,令他们无法安心攻打松仓城。
李晓问道:“可是如何引诱,直江军与我们决战呢?”
狩野秀治面泛为难之色,言道:“这臣下一时还没有想好。”
本多正信在旁言道:“直江大和守,用兵十分谨慎,轻易不可用险,引诱对方决战,恐怕不行。”
李晓言道:“既然直江不肯轻易上套,又不与我军进行决战,那我就不必顾及,专心于攻打松仓城。”、
“可是若是越后军,在我军攻城时,袭扰我军背后如何?”
狩野秀治又补充言道:“要知道,若以备队阻击越后军,那么备队与备队之间,方阵与方阵之间空隙很大,越后军很容易从空隙之中,绕开我军阻击军势,直接袭击我军攻城部队的背后。”
面对狩野秀治的疑问,李晓回言道:“很简单,要防止敌军穿透空隙,那么我们就不以备队形势阻击,而是以改变战术,从现在起,在我军营帐背后构筑三道半圆形堑壕,将我军后卫拱卫其中。”
“主公,臣下不明,区区三重堑壕,根本无法抵御五千越后军。”
李晓回答言道:“这我明白,堑壕不是用来阻碍的,松仓城下我军的铁炮足轻最少有一千人之众吧,攻城之时,这一千铁炮足轻就进入堑壕之中,以铁炮阻击越后军靠近。”
“而其余负责阻击的备队,就位于堑壕之后,若哪一点被越后突破,就在哪一点进行阻击。如此各位以为如何?”
李晓的用意很明显,就是将阻击战,由用军势拦截的方式,改成类似阵地战,堑壕战的模式。
听闻李晓的叙述,其家臣们皆是讶然,这个战法显然对于这个时代而言,简直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
不过不得不承认,其设想确实有独到之处。
李晓看向竹中重治,言道:“监军大人,以为如何?”
竹中重治自成为飞驒越中军团的监军以来,对李晓从未发表过任何军事上的意见,似乎成了哑巴。
李晓心底对他十分犹疑,不知此人是韬光养晦,还是另有所图。
竹中重治听完之后,一如从前,淡然地笑了笑,言道:“但马守大人之计略,十分有新意,在下以为可以一试。”
本多正信亦言道:“主公,我也觉得,可以尝试。”
战国两大名军师皆已认可了,其余家臣自是没有意义,当下决定采纳李晓的建议,在外围构筑三重堑壕。
当曰之下,武田军放弃对松仓城的攻势,只保持着对外丸,四之丸的占领,而其余军势皆转而在城下挖起了堑壕。
这一幕令城中的椎名景直,以及城外的直江景纲,河田长亲都暗暗纳罕起来。
不过一时不明李晓到底是何用意,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
挖掘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