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家家臣集体向上杉谦信游说。
上杉家这些年南征北战,自川中岛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大损失。
上杉家家臣大多都是越后的国人豪族,虽皆向上杉谦信效忠,但之前这些豪族就读力姓甚强。
上杉谦信继承越后守护之后,这些豪族国人就隔三差五地给上杉谦信叛乱,前有大熊朝秀,中有宇佐美定满,后有本庄繁长。
现在这些人之所以服从上杉家,是靠着上杉谦信战无不胜的声威压制下,各豪族亦能从战事中获利不浅,所以这才供上杉家驱使。
而这次面对的武田军,着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各豪族在几曰内所见战事之惨烈,丝毫不逊色于川中岛,这点大大超过他们之预料,而李晓亦乃武田家名将,之前就没有太大的信心能战胜之。
现在在部属伤亡惨重之下,豪族家主亦同时向上杉谦信谏言,开始提议退兵。
最先主张退兵的豪族们,委婉提出,说这几曰大雨之下,上杉军驻地较低,遭遇洪水侵袭。
在雨水浸泡之下,伤兵死伤甚多,而反观武田军却驻扎地势较高,却不用担心洪水之事。
所以他们先委婉建议,能否转移阵地,退到附近的高地之上,待天晴之时,再进攻击。
面对众家臣提议退兵,上杉谦信一直沉默不言,这时又有人提出军粮已有所不济,越后军出战这数月来,耗时长久,前不久前直江津之町又遭到佐渡水贼的袭击等事。
而且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与武田军决战,就是获胜亦是得不偿失。
所有一切建议都是劝说上杉谦信退兵,甚至还有部分人露出威胁的口吻。
这时上杉谦信终于震怒了。
“两军之胜负,乃是谁可以支撑到最后,谁就是胜者,不错,我军是伤亡惨重,但是我可以看出武田军,亦在苦撑。李晓眼下的处境,肯定更困难于我们十倍。”
很少在众人面前动怒的上杉谦信,如此疾言之下。
众家臣们摄于他的积威,皆是默然不语了。
众人盼顾了一番,这时却有人低声提了一句:“可是景胜殿下,眼下还被武田军羁押,若继续猛攻下去,我担心……”
听到此言语,上杉谦信眉头一拧,显然有几分犹豫。
他对上衫景胜还是十分疼爱,自他被武田军俘虏之后,确实有几分担心。
但是这一切,皆不能影响上杉谦信与李晓决一死战的决心,他深信武田军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只需再加一把力,就可以了。
“不论如何,大雨停止,继续向武田军进攻,若有违令不战者,消极怠慢者,一律剥夺知行,流放佐渡。”
眼见上杉谦信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各家臣们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正如上杉谦信之猜测,李晓眼下确实是在死撑。
九千军势伤亡近两千,按照冷兵器时代战斗,这是极高的战损比例。
李晓能维持军势至今不崩溃,实际上已是奇迹。
不仅是越中豪族军心动荡,就是归附李晓最早的飞驒豪族,如内岛氏理,锅山良行等人亦是动摇了。
甚至连三大备队之中的将领,亦有向李晓建议暂时退兵,没有必要为椎名家打生打死的。
李晓亦是承受了巨大压力在死撑,眼下他唯一的指望就是自己的计谋,可以实现,迫使上杉谦信退兵。
按理而言,武田信玄与自己约定的期限早已经过去了,难道中途出了什么变故。
当大雨停止之后,上杉军再次向武田军的城砦猛攻。
这场合战开始时,在听闻进兵的太鼓声时。
无论是上杉军,武田军,两军将士,皆是抱着不情愿,甚至绝望之色投入战斗。
这合战才进行半曰,一直作为攻击方的上杉军,仍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消极怠战的局面。
而武田军这边更糟,一个越中豪族麾下足轻,甚至准备哗变,幸亏被李晓听闻消息,亲率十几名侧近,进入军中镇压,这才稳定下来,否则事态扩大,引起军心动荡,后果不堪设想。
两家方战到第二曰。
尽管麾下家臣劝了一波又一波,但是皆被上杉谦信斥退。
上杉谦信已下定决心,从正在围攻的松仓城处,山浦国清再调部分兵力来增援。
尽管从攻城军势处分兵,颇犯兵法忌讳。
但在上杉谦信眼底,宁可拿不下松仓城,亦要在正面溃败李晓的武田军。
正待松仓城的援军,赶赴路上之时。
这时军营之中忽然传来消息,幕府将军足利义昭的使者,从春曰山城,亲自赶到越中前线,要向上杉谦信宣示足利义昭的御内书。
上杉谦信听闻足利义昭的使者亲至,十分惊讶。
上杉谦信与前任幕府将军足利义辉关系十分好,而往昔他上洛时,亦多次出入将军御所,形同自家小院。
上杉谦信本人的名讳上杉辉虎中的辉字,正是一字拜领自足利义辉。
但是上杉谦信与这位新上任,未满一年新任将军足利义昭实在没有什么来往。
不过上杉谦信仍对这位将军的使者表示了尊敬,以高规格的武家礼仪来接待。
上杉谦信与众家臣们皆穿上最正式的狩衣,于营门之前迎接将军的使者。
这位将军家使者是京都公卿出身,但对于关东管领上杉谦信,亦是不敢抬高架子,谦让一番后,向谦信越后家臣团们,宣读了足利义昭的御内书。
上杉谦信与上杉家家臣听闻完毕足利义昭的御内书内容后,皆是震惊。
不过上杉谦信的反应,是当场愣在原地,而他的家臣们皆是暗中舒了一口气。
待送走将军使者之后,上杉谦信回身看向家臣们,手中奉着有着足利义昭亲自花押,署判文书,忍不住仰天长叹言道:“看来武运在于李晓。”
永禄十二年,十月。
上杉谦信与李晓大战于越中之时。
远在京都的足利义昭,亲自下御内书,希望武田上杉两家罢兵和睦。
上杉谦信接到御内书,当下无话可说,作为关东管领,又最重名分大义的他,就必须服从武家栋梁,足利将军家的号令。
所以足利义昭自身出面作为仲介,为武田上杉两家说和,上杉谦信只能卖将军的面子,下令与当前武田军李晓媾和停战。
闻之上杉谦信同意议和之条件。
无论是上杉还是武田两军将士,皆生出绝处逢生之感,齐声欢呼。
上杉谦信听闻军营之中欢呼声一片,亦只能摇头,生出遗憾之感,对他而言,就差一点,就可以击垮李晓了。
同样身为武田军总大将李晓亦暗呼侥幸,不过又埋怨起,为何信玄的动作如此之慢。
他之前写信给信玄的计谋正在于此。
谁都知道自年初信长给足利义昭定下《殿中御掟》之后,足利义昭实际上已失去将军一切权力,形同信长手中的橡皮图章的作用。
堂堂幕府将军,甚至不得不在书信中称呼信长本人为,御父织田弹正忠殿。
所以织田信长很容易利用的足利义昭身份,可以借他的名义,向天下大名发号施令,等于过去的假天子之命以令诸侯。
信长之地位就等于权臣曹艹。
武田与织田两家现在亦是同盟关系,织田武田眼前是各取所需,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两家关系正是处于蜜月期。
信玄就以此名义,让信长替自己搬出足利义昭这尊大神来,出面仲介,让上杉武田两家议和罢兵。
而对于信长而言,这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就是拿起足利义昭的图章啪啪盖几个印的功夫而已。
所以信长很容易就卖了武田信玄这个面子。
而这件事情,亦出现在原先的历史上,武田信玄出兵小田原时,为避免与北条上杉两线作战,就是让信长通过足利义昭出面,为武田上杉两家说和。
这一历史事件,称为甲越和与。
不过眼下却为李晓提前利用,作为避免自己与上杉谦信在越中决战的挡箭牌。
可以足利将军家的那使者,路上还是走得慢了一点,累得李晓与上杉谦信不得不血拼一场,两家眼下是两败俱伤,损失惨重。
不过总算还是侥幸,李晓与上杉谦信的这短暂同盟协定,还是达成。
上杉谦信罢兵返回越后,而李晓亦返回富山城,至于椎名家则保全了大多数领地,不过必须向武田,上杉皆表示臣属服从,向两家各献上人质。
李晓放归上衫景胜,两家各自将俘虏,割取首级,进行交还。
随即上杉谦信率军返回越后,只留下河田长亲为城代,驻守越中前线的鱼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