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奇道:“那是因为什么呢?”
杜启解释道:“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因为我的谋划,使得大唐以少胜多,在雁门关覆灭了突厥颉利数万大军。”
“刚才大当家说对了一件事,我是有功于大唐的。对大唐而言,我是大功臣,甚至这功勋,是无法抹去的。”
“试想一下,我这样大唐功臣,竟然不明不白的,被大当家斩杀在牛横山。”
“消息传出后,必定震动。”
“朝廷会怎么应对呢?是不管不顾,还是出兵讨伐?亦或是不做安排。要我说,大唐方面,必然会出兵,甚至是大张旗鼓的出兵。”
杜启给了个很笃定的结论。
萧元奇道:“杜公子,你就这么笃定,皇帝一定会出兵吗?”
杜启自信说道:“抛开我和陛下的私交,我是大唐的功臣,说真正的大功臣。如果连我这样的人,死了都寂寂无闻,朝廷都不管不顾,天理何在?普天之下的大唐将领,谁还会愿意为大唐赴死效力呢?”
“正所谓千金买马骨,皇帝陛下为了彰显大唐对功臣的重视,为了体现礼贤下士的态度,为了凝聚民心民意,也会发兵攻打牛横山的。”
“大当家的牛横山,面对蒲州总管的兵力,可以一战。毕竟牛横山地势险峻,而蒲州总管也不可能一直来攻打。”
“问题是,大当家盘踞在牛横山,能抵挡得了朝廷大军吗?”
“不可能的!”
“一旦朝廷的大军真正杀来,大当家不可能再立足牛横山,甚至还得狼狈逃窜。这,便是杀了我的后果。为了杀我,而失去立足的地方。为了杀我,而狼狈逃窜。这样的劫杀,虽说能赚取钱财,但大当家真的甘愿吗?”
杜启言辞极为犀利。
萧元奇闻言,顿时皱起眉头。
这是他没有考虑到的。
先前萧元奇和麾下的人商议,要会一会杜启,实际上是因为杜启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事情,尤其杜启的书籍,即便山上的人也喜欢听。
现在听完杜启的话,萧元奇忽然觉得心底发寒。
有了一丝的惊恐。
一旦他真的劫杀杜如晦一家,如果真的杀死杜启,大唐朝廷必然震怒。
虽说面对大唐的兵锋,萧元奇完全可以带人离开牛横山。问题是,萧元奇不愿意再四处流浪,劫杀杜如晦一家的事情,便是可以作罢了。
萧元奇却没有承认,继续道:“杜公子,即便朝廷厉害,可朝廷要杀我萧元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天大地大,大可去得。”
杜启道:“大当家又错了。”
萧元奇皱起眉头,他面对着杜启,着实有些无力。这一张嘴说不赢对方,不过萧元奇心态却是很好,继续道:“杜公子,我哪里错了?”
杜启说道:“当今天下,北方有突厥,而南方诸多地方,乃至于西北、东北等地,其实还有诸多诸侯存在,各自为政。”
“所以大当家的确是天下之大任你去,可大当家是行伍之人出身,也算有些见识。”
“想必大当家应该看得出来,如今天下,大势在李唐,即便河北之地有刘黑闼,山东还有徐圆朗,南方还有林士弘、杜伏威,但实际上,这些人都已经日薄西山,是江河之下。”
“各地,长久不了了。”
杜启断然说道:“最终这混乱的天下,必定会由大唐终结。在这样的大势下,大当家又能够往哪里去呢?天下之大,你能够去何处。”
咕咚!
萧元奇咽下一口唾沫。
他心中也赞同杜启的分析,因为萧元奇也看得出来,当今天下是以大唐为主。大唐要一统天下,是势在必行的局势,根本不可能阻拦。
如果真杀了杜启,后果不堪设想。
他甚至无处可逃。
萧元奇不会天真的认为,王家会出来保他,那是不可能,王家不背地里捅刀子,那都算是万幸,毕竟世家门阀,本就是一个个心狠手辣的人。
萧元奇抬头看向杜启,眼见杜启笑吟吟的,心头忽然一沉。
杜启果然非同凡响。
不愧是能出使突厥,甚至力挫突厥的人。这一张嘴,当真厉害无比。区区三言两语,已经是令他内心生出了畏惧心思。
萧元奇心中,便真正知道,杜启这人是真不简单。
是真有才华的人。
萧元奇道:“杜公子,言归正传,你来到牛横山,所为何事呢?该不会是,专门来牛横山示威一番,宣誓你的存在吧。”
杜启正色道:“当然不,我之所以来,是为了大当家计,也为了大当家麾下的一百个弟兄,给你们一条出路。”
萧元奇问道:“怎么说?”
杜启开门见山道:“我希望,大当家能下山辅佐家父,不再落草为寇。”
萧元奇哈哈大笑起来,正色道:“杜公子说话,真是快人快语。你父亲即便担任代州总管,可得罪了王家,得罪了太原王氏,也等于是得罪了五姓七望这些世家门阀。你们想立足代州,那是不可能的,必然有艰难险阻。”
杜启正色道:“如果代州总管好做,还需要家父做什么,直接安排另外的人即可。正因为担任代州总管有难度,所以陛下安排了家父前往。也恰是有困难,所以我需要广泛网罗人才,以便于在代州立足,应对来自各方的麻烦。”
萧元奇道:“杜公子,我如果是不答应你呢?”
“不可能!”
杜启笃定的摇头,道:“除非大当家,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问题是,大当家为人仗义,更是一个极为自律的人,也是一个愿意为弟兄考虑的人。”
“所以,你不会拒绝。”
“因为这一次,便是大当家以及你弟兄洗脱身份的机会。落草为寇,看似自由,实际上却是无奈之举。”
“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旦落草为寇,如果你继续落草为寇,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也习惯了现在的生活。难不成,你们不娶妻生子,不见父母。可一旦有了子嗣后,难道让你们的子嗣,也世世代代这般,落草为寇,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吗?”
杜启眼神锐利,说道:“大当家,我相信你,乃至于山上的人,都并非是愿意一直落草为寇的人,都并非甘愿作为贼寇的人。”
“如今摆在你们面前的,便是绝佳的机会。是你们跳出囹圄,摆脱当下困境的机会。只要你们跳出去了,那么一切,也就不一样了。”
“可如果,你要继续留在这里,那也就没办法了。
杜启笑道:“一个习惯了装睡的人,是怎么都叫不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