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质自王帐回到自己居住的营帐,俏丽妩媚的脸上,充斥着无尽的怨忿。原本杨丽质在突厥,便是饱受屈辱,一直是忍辱负重。
再多的苦,她都忍受了。
这二十余年的苦楚,早已经在内心深处,积攒了太多太多的负面情绪。杨丽质性情坚韧,平日里,即便被颉利羞辱,她也能调整自己的情绪。
今天被杜启一激,尤其遭到杜启的羞辱,她再难以控制住内心积攒的负面情绪。所有的一切负面情绪,全都爆发出来。
杨丽质宛如疯婆子般,不断嘶吼喝骂,全无平日里的半点雍容华贵。足足过了好半响,杨丽质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喘息着。
杨丽质脸上,尽是怒容。
她眼中,尽是羞愤。
对杨丽质来说,今天杜启给她的羞辱,远超以往颉利给她的羞辱。甚至这样的羞辱,在杨丽质看来,远比颉利在她的身上挞伐更加可恨,让她在众人的面前,丢尽了颜面。
丫鬟站在一旁,内心很担忧。
杨丽质今天所展露出来的愤怒情绪,是从未见到过的。只是丫鬟却无能为力,只能坐在一旁,眼睁睁看着。
杨丽质恢复了情绪后,抬头看向丫鬟,吩咐道:“去把杨善经喊来!”
“是!”
丫鬟得令,立刻去安排。
杨善经,是杨丽质的弟弟。隋朝覆灭后,杨善经北上依附突厥,就跟在杨丽质的身边,替杨丽质出谋划策,也替杨丽质组织力量。
杨善经如今,是年逾三十的人。原本三十岁的人,生活优渥,看起来不会显老,但杨善经自大隋破灭后,一路北上,吃尽了苦头,又在突厥中长期不习惯,所以两鬓已经斑白,看起来颇为苍老,甚至杨善经的背脊,都略微佝偻起来。
不多时,杨善经进入,向杨丽质行了一礼,道:“姐姐!”
“坐!”
杨丽质摆手吩咐一声。
杨善经主动道:“我听说了颉利可汗,让姐姐给杜启倒酒,还让姐姐跳舞的事情。姐,您当初就是太妇人之仁,也太胆小怕事。当初处罗可汗病逝时,是有人拥立您的儿子奥射设作为突厥可汗的。可是您,偏偏要让给颉利,以至于有了今日的局面。”
奥射设,是杨丽质和处罗可汗的儿子,还不到两岁。
杨丽质哼了声道:“奥射设虽说是突厥贵族,是处罗可汗的儿子。但是,他有多少支持者?根本没有支持者。如果强行立奥射设为可汗,颉利必然起兵杀戮,到时候,我们都会死。”
杨善经咬着牙道:“当时未必不能一战,即便失败,也好过今天。姐姐被这般的羞辱,颉利,也太可恶了。”
杨丽质闻言,叹息一声。
她一时间沉默。
杨善经看到杨丽质的样子,宽慰道:“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很不忿。”
杨丽质道:“你就算是心头不忿,也得给我忍着。咱们在突厥,不容易。尤其是要光复大隋,更加不容易。颉利怎么做,那是他和我之间的事情,不必去管。”
“我现在把你喊来,是为了杜启出使突厥的事情。”
“颉利如今,和大唐达成了约定,双方即将罢兵休战。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情。尤其杜启这厮,年纪不大,心眼着实不少,更是该死。”
“所以,要杀了他。”
杨丽质说道:“杀了杜启,一方面报仇雪恨,另一方面是要斩断突厥和大唐的联系。只要杜启一行人死了,突厥和大唐,就势不两立。把你喊来,是如今无人可托,只能你亲自出面。”
杨善经闻言道:“杜启一行人,区区百余人队伍,不足为惧。”
“不可小觑!”
杨丽质摇头,沉声道:“杜启的队伍,虽说只有百余人。但杜启的身边,却是有一个昆仑奴,实力高强,骨碌都被他轻易打杀。正因为这昆仑奴在,所以三番两次杀杜启,都失败了。你要行动,务必要当心此人。”
杨善经道:“请姐姐放心,我明白的。”
他对于姐姐义成公主,内心也是叹息。为了大隋,他的姐姐付出了太多太多。
可惜,天不佑大隋。
杨善经咬着牙,道:“姐姐,我们如今要劫杀杜启一行人。只是你可曾考虑过,一旦杜启、长孙顺德等人被杀的消息传回,消息是瞒不住的,颉利可汗肯定会知道是你安排的。到时候,颉利可汗要处置你,你怎么办?”
杨丽质道:“这事情简单。”
杨善经道:“怎么说?”
杨丽质道:“其实很简单,你去劫杀时,所有人全部身着黑色衣衫,蒙面行动。到时候,即便是杜启一行人被杀,也查不出幕后的人。”
“我这里,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颉利即便愤怒,也不可能拿我怎么样。顶多,他就是羞辱我一番,不可能更甚。”
“更何况,杀了杜启、长孙顺德一行人后,突厥和大唐的仇怨,也就结下了。到时候的颉利,便是无路可退,颉利想再巴结大唐,想和大唐缓和关系,那也没有机会。”
杨丽质道:“你只需要,做好分内之事,把杜启斩杀。”
“姐姐英明!”
杨善经听到后,脸上尽是笑容。
她的姐姐极为擅长谋划。
可惜是女儿身。
如果杨丽质是男儿身,这乱世天下,或许,杨丽质还可以逐鹿争雄,真正的站出来光复大隋,可惜杨丽质是女儿身。
杨善经又道:“姐姐,我这就去准备。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
杨丽质摆了摆手。
杨善经转身告退,只是他走到营帐门口时,身后却传来了杨丽质的声音:“等一下!”
杨善经停下转身,道:“姐姐还有什么吩咐?”
杨丽质道:“你带人去劫杀杜启一行人,拿下杜启后,一定要将这小千刀万剐。总之,绝对是不能让他轻易死去,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
“明白!”
杨善经答应了下来。
不过杨善经的内心,却是为杜启默哀,得罪了女人的下场,就是这般可怕。
这一切,是杜启自找的。
杨善经大步离去,杨丽质则是自己一个人,坐在营帐中思考着劫杀杜启的安排。如今事情已经吩咐下去,只能是等结果。不过在杨丽质耐心等待的时候,颉利竟是稍稍清醒了一些,他没有留在自己的王帐,却是拖着醉醺醺的身子进入。
先前的时候,颉利喝得酩酊大醉,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已经醒来。颉利让康苏密回去后,根本没有做其他的事情,径直来到了杨丽质的营帐中。
颉利直接上去,一把拽住杨丽质的头发,便往床榻上去。
片刻后,一切停止下来。
颉利很舒坦的抖了抖裤子,大步离去,整个人仅剩下不多的酒意,已经是消散,变得清醒了过来。杨丽质躺在床榻上,目光望着颉利离去的背影,眼中掠过了怨忿。
她的内心,恨不得杀了颉利。
只是,她没有权势。
没有足够的力量。
如果她的手中,有十足的力量,她一定会杀了颉利的。因为这人羞辱她太甚,完全是把她当作了发泄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