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身为益州牧刘皇叔,蜀候大将军,威名远播,竟然为自己解开束缚,都深受感动,董荼那低着头,孟尧拜道:“边人非欲战,实迫不得已。”
“南王何意?”
孟尧叹了口气:“蜀候,我孟家本为建宁大族,虽迫不得已遁入蛮荒,百年以来,也未忘记自己身份,自是希望大汉繁荣昌盛,蜀候乃帝室之胄,如今横跨荆益,兵锋鼎盛,先不说我孟尧是否有心向汉,就是真的有不轨之心,也不至于这个时候背反,但是。”
孟尧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蜀候之策,确是虎口掏心啊,当初在江州设立南疆都护府,我边陲之勇士就已经垂慕汉化,无论男女,多有投汉者,族中酋长渠帅洞主国主,早有不满之意。
这次南疆四郡叛乱,被迅速荡平,蜀候出五条恩政,眼看着不止四郡就要归心,我南中族人更是多有跃跃欲试者。
以好厉害大将军为首,蜀候可知我南中边人有多少仰慕之?说句对好将军不恭的话。”孟尧抱歉地看向刘璋身后好厉害,对刘璋道:“好将军以一石匠,得今日之显赫地位,多少族人不平,谁都觉得比好将军厉害,在川军可出人头地。
如此一来,我边人勇士岂不大量流失?我边人生活困苦,眼看着第一批,第二批迁入汉地的族人过上好生活,眼看着以前比我们还穷的五溪人过上好生活,眼看着嫁给汉人的族女,虽不算大富大贵,也不用挨饿。
我南中的人口,女子能不流失?
勇士,人口,女子流失,而且还有增大的趋势,四郡完全纳入蜀候麾下,我南中直面兵锋,人口流失会更严重,以前和四郡豪族一起,在灾荒时可在建宁,牂牁,永昌,越隽等地取点口食。
现在蜀候统治四郡,谁不知道蜀候一向强硬,要是让蜀候在四郡站稳脚跟,我们边人灾荒之年,如何自处?岂不是要流失更多?
丝绸之路虽开通对我们也有益,可是那益处实在是少,我们不归蜀候统治,要从丝路上面分点好处,只能靠抢,反而因为丝路经过南中,我们族人受到川军更大威胁。
如上种种,蜀候吸纳我边民,断绝我生路,威胁我生存,焉能不让南中大小头领酋长洞主国主忌惮?
蜀候怪我孟尧犯汉,实乃情不得已,就算我孟尧不犯汉,其他酋长们也会集结犯汉,反而让我孟家孤立,如果是蜀候处于这种情况,如何选择?”
刘璋长出一口气,没想到孟尧作为蛮区首领,竟然能说会道,就像汉人中的学问人一般。
孟尧的话简单归结一句,就是川军的政令,剥离了蛮人酋长的权力,所以他们不满,他们要反。
“南王知道犯汉是错,被裹挟犯汉,难道就要一直错下去吗?”
孟尧道:“蜀候,只要你答应收回五道恩政,南疆都护府不接纳南中边民,我孟尧保证,有生之年,绝不犯汉。”
孟尧俯身下拜。
“收回政令?”刘璋轻声道:“朝令夕改,那本侯成什么了?”
“这……我南人绝不让蜀候吃亏,有厚报于蜀候。”孟尧顿了一下道:“据我所知,蜀候被汉庭册封,不止是荆州和益州,还包括南方交州之地,我愿大起蛮军,进攻交州,一为我南中取财,也为蜀候开道,同时保证蜀候丝路通畅。”
“听起来不错。”刘璋笑了一下。
“绝对不可。”黄月英上前一步,对孟尧道:“南王好意,我们心领了,朝令夕改,我主不为,而且南王刚才说被族人裹挟犯汉,难道南王那么确信能让蛮人攻交州不攻益州?交州那贫瘠之地,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吸引南疆边民的。
虽然士燮不遵朝廷号令,我主已受命接管交州,却拒不接受我主派出官员,也不交税,可无论怎么说,交州也是汉土,南人乃外区,结外攻内,还实施抢劫,我主担不起这个罪责。”
“这位姑娘是?”孟尧看着黄月英有些疑惑。
“乃我川军军师黄月英。”
黄月英向孟尧拱了一下手。
孟尧打量黄月英一遍道:“边人早听闻川军女军师黄月英,樊城斩乐进,江陵败周瑜,威名赫赫,乃古今第一奇女子,今日一见,真是人不可貌相,姑娘腹中锦绣,边人孟尧深感敬佩。”
孟尧向黄月英施了一礼。
“人不可貌相……”黄月英撇撇嘴,你这夸我,还是损我呢?
“只是。”孟尧露出为难的神情:“黄军师说的很有道理,孟尧完全能领会蜀候的苦衷,孟尧打心里也不愿与川军交战,可是众怒难犯,黄军师要我如何说服族人?”
黄月英道:“告诉他们当初五溪之事。”
“五溪?”孟尧沉吟一下,猛地想起当初五溪变革前的情景,五溪人同样不满川军,于是五部联合反叛,最后却被川军大败,被迫接受川军条约。
而现在看来,虽然五溪头领领主们,因为五溪边军的存在和大量族人迁移,已经没有了绝对独立的权利,但是他们依然担任旗主等官职。
这就像一个穷的要命的自治国,还有一个富裕帝国封的小王,谁好谁坏,谁又说得清楚?
当能独立的时候,穷国国主一定誓死捍卫,等真正成了富裕帝国的一个封国,只要没被过度压迫,境内变得富庶,自己少了许多忧虑,也能得过且过。
至少现在看来,五溪的变化是好的,川军没有怎么干涉五部内部事务,就如同是川军治下的封国,你不能叛乱,有随征的义务,川军也有在灾荒时帮助你,出征给予犒赏的义务。
贫穷战乱的自治国和温饱和平的封国,谁好谁坏,说不清楚,最终是一个习惯问题。
现在五溪已经习惯了,而南蛮还没有习惯。
孟尧抬起头对刘璋道:“蜀候和黄军师的意思是,要和当初五溪一样,以兵威屈服我边人吗?”
黄月英笑道:“如果南王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们可以不选择这样做。”
孟尧沉默着,拿不定主意,刘璋道:“其实,本侯还是希望南王能力劝酋长们接受恩政,免动干戈,如今我川军,特别是五溪人,人人瞪着眼想杀人,到时候若真交战,本侯实在不敢保证,还会像当初在五溪一样伤亡那么小,如果伤亡大了,就覆水难收了。”
孟尧考虑良久,终于横横心道:“好吧,孟尧愿降,这就回去劝说各部归降。”
孟尧离开,好厉害嘟哝道:“好不容易抓来的,怎么就这样放走了?”
刘璋对黄月英道:“月英,你说这孟尧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
“察言观色,应该是真的。”
“不会吧,这么容易就投降了?”刘璋可记得诸葛亮是七擒七纵,才将孟获收服,感情这孟获他爹,这么好降服呢,自己真是好运气啊。
黄月英笑了一下:“好了,主公,我去营中看看周泰。”
刘璋对黄月英笑道:“我早听说这周泰似乎对军师情有独钟,为了你才投效川军的,这次不惜挨卫温两百军棍,马不停蹄赶过来,对你一往情深,现在你又急急忙忙去看他,可谓郎情妾意啊。”
刘璋说完哈哈大笑起来,黄月英一笑:“是啊,我就喜欢他了,谁叫当初我让主公娶我,主公嫌弃,现在后悔了吧,吃醋了吧。”
黄月英说着凑近刘璋,邪笑道:“主公,只要你说一句愿意娶我,小女子今晚就……”
黄月英说完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刘璋一眼,刘璋浑身打了个哆嗦,条件反射地退后一步。
“哼,男人都是肤浅的。”
黄月英转过头,笑了一下,“气冲冲”地跑了。
刘璋摇摇头,其实黄月英丑是丑了点,哦,是丑了几点,但是看久了也就顺眼了,一个漂亮姑娘,如果性格不好,相处久了就会慢慢觉得平淡。
一个丑姑娘,如果性格好,相处久了,会越来越吸引人,刘璋点点头:“黄月英明媚,阳光,智慧,勤劳,善良,多才多艺,善解人意,其实真的是个好姑娘,假如她真的喜欢自己,要自己接受……绝不可能,自己可不能天天看恐怖片。”
蛮军泸水大营。
深夜,蛙虫啼鸣,祝融来到父亲烤锤大王的营帐。
“大爹。”祝融喊了一声,面对亲人的时候,祝融可比战场上柔顺多了。
烤锤大王正在和儿子带来洞主商议事情,“囡儿啊,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孟尧大王被抓,小王孟获肯定会设法救出,我们还有大仗要打呢。”
孟获回到大营后,就大发脾气,怒发冲冠,怨恨川军抓了孟尧,誓要与川军决一死战,众蛮人都在准备,只是蛮军士气太低,军心浮动,很多人都不愿和川军打仗,让烤锤大王烦闷不已。
祝融走到烤锤大王对面,挨着带来洞主席地而坐:“大爹,我就是来跟大爹商量这件事的,我们不能和川军作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