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隆中诸葛亮写给先生的信。”
徐庶和李严站在墙头,忧虑地看着川军在在远处收拢兵马,开回营地,川军刚退军不久,一名信使进来,呈上了一封书信。
徐庶接过来,两眼看完,又读一遍,深深一叹。
李严问道:“先生,信上写什么?”
徐庶摇摇头:“没什么,诸葛孔明离开荆州了,一代奇才啊,竟然也被刘璋屠夫逼得背井离乡,何其所哉。”
诸葛亮离开,也就表示诸葛慈和诸葛家族放弃荆州了。
徐庶其实是在叹息,诸葛亮走了,自己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刚刚刘表又派人来责难,徐庶派兵出击严颜大营,本来以为川军弓箭受潮,可以有一些斩获,却没想到严颜派兵先射了一批受潮的箭矢,力不透甲,诱荆州兵深入,最后被歼灭了三千余人,大将阚夨也被严颜斩了。
刘表知道消息,不但派人前来责难,还向自己要兵,说自己擅自出兵是因为古襄阳的兵多了,却不知道徐庶为了襄阳的防御,古襄阳城池比襄阳城矮,兵力却只分配了襄阳的一半,以致每天遭受川军攻击,苦不堪言。
当时李严就想对刘表派来的使者王粲拔剑相向,被徐庶拦下了,徐庶感觉自己现在对刘表的责难已经麻木了。
徐庶婉拒了调兵的命令,王粲气冲冲的走了。
“川军连日攻打城邑,等天晴城乾以后,襄阳很难保住,先生是否在为川军连日攻打忧心?”李严不认识什么诸葛亮,在他看来,也最多不过一个襄阳名士,比徐庶那一定差远了,他更担心的还是城池的防御。
徐庶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道:“川军勇猛,古襄阳旦夕可虑,但是要守住也并非难事,据我估计,这雨还得持续些日子,等城墙干燥,又得一些日子,换季之雨与真正的暴雨时节之间,是我们最危险的时候,正方,你去整顿城中的壮丁和世族家仆,加紧训练,那就是我们的后备队。”
“是。”
“至于暴雨时节,攻城是不可能的,川军很可能引汉水攻击,襄阳城地势较高,当无可虑,但古襄阳还是有隐患的,幸好前代多修了蓄水池和蓄洪沟,你带人仔细疏通。”
“是,那暴雨时节以后呢?”李严问道。
“暴雨时节以后?”徐庶笑了几声,“暴雨时节以后,川军就没有粮食了,今年换季之雨又猛又烈,襄江长江多段决堤,我听说江陵的粮草都被刘璋拿去赈济灾民了,黄忠还在江陵诛灭了数个豪族,其他豪族也是心惊胆战,等暴雨时节后,川兵除了抢粮,益州的粮草绝不可能拖得起刘璋的十万大军。”
刘璋平定长江以北,除了襄江一带,民心基本未附,而一些小城小邑还是打着刘表的旗帜,川军要想从鱼腹关出关运粮,不但翻越群山,沿途还会有匪患和兵患,如此远的补给线,刘璋又能做什么事。
只是,徐庶想到这里,忍不住心中思绪繁杂,长江襄江赈灾之举,可谓极大地挽救了刘璋的名声,虽然本质未变,但是普通百姓对世族的宣传已经将信将疑。
这刘璋到底何等样人,江陵粮草赈济灾民后川军补给线拉长,这一点刘璋法正不会不知道,为何还坚持这么做,所谓屠夫,也怜世么?
“到时候川军只能退守江陵,与我们形成对峙,而荆南被川军搅得十室九空,赋税收不上来,江陵的世族也会对刘璋阳奉阴违,刘璋在荆州的政权是架在空壳上的,最多一年时间,我们就可以反攻了。
刘璋多行不义,江东群豪对其恨之入骨,这次我们向江东军求援,本来是麻痹刘璋,却没想到被刘璋识破,现在江东军只会来捡便宜,到时候我们与江东军一起夹击川军,川军必然败退益州。”
“到时候先生再击退江东军,光复荆州,先生必可名传天下,留名青史。”李严向徐庶一拜,兴奋地道。
徐庶苦笑了一声,摇摇头:“到时候,我就告老还乡啦,江东军什么的,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了。”
一年,徐庶默默算着,自己现在就已经很累了,每天做梦都梦到自己累,一天也不想再待下去,多么羡慕诸葛亮可以想走就走,等击败川军,也就完成自己的任务,向司马徽报完恩了吧。
徐庶再也不想参与军阀征战了。
何况,这一年,还是徐庶算的最好的结果,就凭刘璋能识破自己的计谋,就说明川军有能人,刘璋会老老实实一步一步走在自己盘算中吗?
李严沉默着,徐庶现在一心归隐山林,可是自己却还想一展抱负,否则,自己跟徐庶学这么多又为的是什么?
卧龙岗细雨绵绵,渐渐将草庐的大火浇灭,剩下一片湿漉的灰烬。
黄月英侧头看见刘璋扣着屁股上的泥巴,有些生气,别人都觉得她丑,可是丑姑娘自己似乎不觉得,刘璋听到自己要嫁他这么大反应,是不可饶恕的侮辱。
“怎么,以貌取人啊?我可是秀外慧中的。”黄月英哼道。
“遇到你之前,我真不知道我有以貌取人这毛病。”刘璋扣着屁股上的泥巴,在青草上拭干净,继续扣,屁股冰冰凉凉的,湿漉漉紧贴着肉,很不舒服。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慧中,慧中。”
“那你是愿意娶我了?”
“我回去问问我妈……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还有军务要处理。”
刘璋慌忙站起来,他实在受不了了,来到这个时代快一年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以招架的对手,正要狠心离开,突然黄月英大叫一声,指着远方道:“你看。”
刘璋顺眼看去,只见远方山林中,隐隐约约有大批动物迁徙,倒是一幕自然的奇观。
黄月英看着那些动物,眼睛中充满美好向往,慷慨激昂地道:“荆襄西陲,风景宜人,是动物的天堂,这里是大别山余脉,神农架木取草之地,每逢夏至冬交,大批动物迁徙,今年的换季雨又来得特别猛,迁徙的会更多,我要是会那青年的箍山咒,一定可以顿顿吃肉……”
“荆州是个好地方啊,好山好水好风光,我与阿爹赶牛羊啊,来年收获谷满仓……”黄月英说着唱了起来。
刘璋一头黑线,可怜的神农架被黄月英这么一唱,所有的美好,所有神秘,顷刻消失得一干二净,刘璋再也受不了了,连忙起身向黄月英拜道:“姑娘,看你已经从悲伤中恢复过来,刘璋大感欣慰,天色已经不早了,刘璋告辞。”
刘璋站起来,扯了一下贴在屁股上的湿袍,转身就走。
“喂。”黄月英喊了一声。
“告辞,别送。”刘璋赶忙招呼亲兵下山。
“你听我把歌唱完啊……你听我把故事讲完啊……记得娶我啊……”
黄月英看着刘璋下山,到最后一个亲兵转弯,突然惬意地笑了一下,口中哼哼的又唱起歌来。
刘璋带着亲兵下山,一路上亲兵窃窃私语,王绪板着脸,假装呵斥亲兵,可是没多大用,自己都差点笑出来,从一年前开始,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刘璋如此吃瘪。
就在这时,一个胡子邋遢的老头,杵着一根拐棍,颤颤巍巍地从山下走上来,就在刘璋的面前,一下子摔倒在地,两个亲兵将老者扶起来,老者睁着浑浊的眼睛,沙哑地问刘璋道:“这位小哥,诸葛亮是不是住在山上啊?”
王绪道:“老人家,诸葛亮已经跑了,不住在山上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啊,那怎么办啊。”老者一下瘫坐在地,痛哭流涕:“前些日子,老头子在街上讨口,一个男子对我说,他可以给我资助金银,自称叫诸葛亮,住在卧龙岗上,我这才来找他,他怎么就走了啊。”
“这可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我老婆子还病在床上,女儿就要被强卖了,这可如何是好啊。”老者说着捶胸顿足,两脚在泥地里乱蹬,拐棍乱点,泥水都溅到刘璋身上了。
“给他些钱吧。”刘璋说了一句。
王绪身上也没带钱,只好在那些亲兵那里凑了几百文,全交给了老头,当王绪凑钱时,老头手脚的动作不断,眼睛却斜瞟着刘璋和所有亲兵的神色。
…………一老一少站在高高的山岗边缘,刘璋带着亲兵走到山下小路的身影,透过濛濛细雨看得一清二楚。
黄月英突然侧头看了一眼杵拐棍的老头:“师傅,你怎么来了。”
黄月英一脸淡雅的神色,即使皮肤粗糙,看起来也安静贤淑,美丽清澈的眼睛中,闪动中智慧的光芒。
“你嫁人,我怎么能不来。”老头随口道,虽然身上一身泥水,却神情泰若,隐有仙气。
“你曾经说过的,我成婚,就代表你这一生都失败了,你不会来的。”
“可是你毕竟没有嫁出去啊。”老头看着山下的川军队伍,对黄月英道:“你觉得刘璋这个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