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法兴死了,不过沈家还有个沈落雁。沈落雁坐镇建康监国,统领三十万大军,占地数十郡,论起能力与实力都在诸兄弟之上。再加上其麾下还有杜伏威、李子通、单雄信这等大将,实力依然不可小觑,我们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匆匆听宣入宫的长孙无忌和萧瑀、长孙顺利等大臣也都是点头同意。
长孙无忌道:“但无论如何,沈法兴这个时候死掉依然是沈家不可弥补的巨大损失。沈落雁虽然在用兵谋战方面确实比她父亲更强,她更能打仗,不过她没有她沈法兴那样熟练的政治手腕,也没有他那种一呼百应的世族威望。沈法兴死了,沈伦也死了,沈家没有了家长,也没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更没有了够资格和威望的元老级人物坐镇调停,军权、政权全部分散在几个野心家手中,诸兄弟内斗,更还有南陈诸多被他们压制着的世族,他们内部的裂缝只会越来越大。现在唯一有能力弥补这个分裂,平息这场内乱的也就是沈落雁了,而我们现在就要想办法把沈家的这个中流砥柱给——”说到这,长孙无忌用力地一挥手:“铲除掉!”
清晨雾霭刚刚散去,在东方,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起,亮光越来越呈现出火红色,越来越明亮了,被秋霜冻住地世界正在苏醒中,新一天正在开始。
几天来,一队又一队的信使疾驰而来,策马奔过城门。就算是再普通的建康百姓,也从那飞快的信使,和频繁的队伍中看出了一丝丝不寻常。
“十月三日,五公子沈侩率五万兵马,攻入江凌城。世子沈伦率兵与五公子交战,死于刀兵之下,吴下殿下伤重不治。”
“十月五日,三公子沈伟四公子沈僖在江夏誓师,打起讨逆师的旗号,并招兵买马。”
“十月六日,沈侩在江凌城中废南陈皇帝陈深,改国号吴,自立天子,封陈果仁,孙士汉为元帅,迁国都于江凌,大封文武将士,犒赏三军。”
“十月七日,董纯率军五万越过荆门山,连破宜道、松滋、枝江三城,兵马直逼江陵城。”
“十月七日夜,二公子沈仪向北陈襄阳大将鲁世深借兵三万,一路秘密行军南下,在城中内应接应之下,里应外合,攻入江凌城。刚刚做了两天皇帝的沈侩正在江凌的宫中酣睡,在梦中被襄阳兵割掉了首级。江凌原有十五万兵马,在之前几日是的内乱与肃清之中,还有十二万余人。可大多都是些老弱妇人,真正的士兵并没有多少。暗夜之中,被精锐的北陈精骑一番砍杀,皇帝沈仪被斩首,大将军陈果仁、孙士汉见到皇帝首级后率军投降。鲁世深以区区千余损伤,就攻占了江汉第一重镇江凌城,并俘虏了十万余俘虏。建立两天的吴国,国灭。”
“十月八日清晨,董纯领兵乘坐木伐战船顺流赶到江陵城外,却在城西二十里的江上被埋伏的两万长江水师伏击。铁索拦江,战舰塞江。老帅董纯虽一路攻无不克,可此时坐着杂七杂八拼凑起来的船队,根本无法与专业的水师舰队相战。数万大军被伏击,从早上战到黄昏,董军战死将士尸体充塞长江,无数破碎的木伐小船被大火熊熊燃烧,火焰烧红了天边的云彩。水师伏击,城中襄阳军又出,水陆合击,五万董军全军覆没,只有董纯带数十骑逃走。北陈水师乘机一路逆水而上,不费吹灰之力,一天之内攻占枝江、松滋、宜道、宜昌四城。并随后攻入巴东郡,将长江沿岸的秭归、巴东、巫山、人复、云安、南浦、武宁、临江诸城,基本上将巴东郡全境控制在手。”
接连数日的消息没有一条是好消息,每收到以一条消息,沈落雁的眉头就要紧皱一分。
江汉的局势以比她想象中更加恶劣十倍的情况恶化着,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那五个兄弟虽蠢,却居然能蠢到这个地步。外敌当前,西有董纯大军犯境,北有襄阳北陈军虎视眈眈,沈家挚天柱轰然而倒,大家这个时候不齐心协合作共渡难关,反而各种无脑诡计,争权夺位,兄弟残杀。
如今倒好,转眼间父亲气死,老大被老五杀了,老五又被老二带着外敌给杀了,老二自己又被北陈军利用完后给俘虏了。剩下老三老四虽然躲在江夏,可也是成不了气候了。
沈家一场乱内,不但死了三个,被俘了一个,更加严重的是一下子丢失了夷陵、竟陵、南郡、溰阳四郡。江汉十余郡之地,战略重镇襄阳、江凌如今皆在敌手,二十几万大军先折了大半在三巴,如今最后一点也被北陈军给全俘虏了。而更让沈落雁头痛的是,那个白痴般的老五死就死了,死前两天还废了陈深,自己称了帝。如此行为,可以说把江南的许多世族也给弄到了对立面去了。以前沈法兴虽然把其它世族排斥出了朝廷,可对那些世族在其它方面还是很优待的,表面上世族还是支持着沈家的。
楚国公主府中,与会的诸将帅都是愁眉苦脸,一愁莫展。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一直以为北陈的军队都调到了北方战线,谁能料到他们这次突然雷霆出兵,不但一举攻占了十几万人的江凌城,还一战把董纯的五万大军给全灭了。
一想到此,诸将更是心惊。心中对于先前的北伐计划都有点后怕的感觉,此时大家都觉得,北陈并没有大家想的这么简单,当大家以为北陈南方空虚之时,一个襄阳就突然拿出了三万精兵,不但夺了江凌还灭了董纯,前后击败了二十余万人。虽然其中水份很大,也足以让众人心惊了。
杨暕隋军与南陈江汉军一番大战,搞的沈家家主重伤,沈家内乱,最后却反而让北陈占尽了便宜。北陈不但夺了江凌这样的重镇,还一下子夺取了江汉四郡加一个巴东郡。北陈军的战力战绩,简直让人震惊。
淮南军元帅杜伏威沉声道:“公主,现在怎么办?吴王死了,世子也死了,就连夺位的五公子也死了。朝廷不可无主,如今沈家内乱,朝廷内外百官将士们也是人心惶惶,眼下如何是好?如此局势,公主难道只这样眼睁睁看着?”
“公主就算是想,可又能怎么样呢?公主虽然智略无双,可毕竟乃是女儿之身。只要沈家还有男子在,这吴王之位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公主染指的。而且眼下公主就算想管,可是江汉千里之遥,又被江西阻隔。远水难解近火,只怕还没有等我们赶到江夏,只怕江夏已经落入敌手了。而且,万一公主驰援江夏,建康无人坐镇,谁能保证江都的北陈不南下,又或者谁又能保证建康城中的那些世族们没有居心叵测的?万一我们前脚走,后脚建康就有可能换了大旗。诸位可不要忘记,这南陈的皇帝可还是陈深呢?”李子通立即反驳杜伏威道。
单雄信出策道:“江汉乃是江东之保障,如果江汉丢了,那我江东也难保了。据我所知,江东各大世族如今虽不在朝理事,可各世族手中都有不少的私兵,或几千,或数百。只要公主把这些兵征召起来,然后出兵增援江汉,收复江凌,既可解兵力不足之弱,也可绝世族趁机作乱之危。此乃釜底抽薪之计!”
“太迟。”沈落雁摇了摇头:“江凌四郡一失,江汉的军队已经损失了八成,我那两位兄弟手中剩下的兵马不过区区数万人。而且两人都不是用兵之人,面对鲁世深、张仲坚这样的北陈名将,他们绝不是对手。而且他们也不是那种敢拼到底的人,只要局势不利,他们到时跑的比谁都快。更何况,江东庄园虽多,可这些世族多是些墙头草,眼下他们观望还来不及,又怎么肯老实的把保命的私兵拿出来给我们。”
诸将一时议论纷纷,厅中嘈杂一片。
“现在谈这些毫无意义。”沈落雁打断了将领们的聊天:“局势既然如此,我们就没必要探讨它为何如此现在,我们只需讨论一条,北陈步步逼近,我们沈家该如何应对?”
“名不正,则言不顺。公主,眼下沈家内乱不止,朝野也是乱成一片。公主虽是吴王指定的监国,但如今吴王以死,五公子又曾经废除陈国,如今朝野群龙无首。依我看,三公子和四公子也没什么可指望了,若遵他们为主,朝野将更无军心士气。反倒是公主殿下,向来表现出众,觉得百姓将士们拥戴。不如,殿下就继位吴王,如此统领百官,指挥诸军,也是明正言顺啊。”诸将都是沈落雁的麾下,这个时候自然是希望上头能再升高位,他们也便能顺便升官上位。
杜伏威听到李子通的这个建议也是眼前一亮,不过他不愿意赞成老对头的话,眼睛一转,一拍桌子大吼道:“继位什么吴王?如今哪还有什么吴王?沈侩公子已经废陈建吴,虽然五公子死了,但五公子所立的太子还在。如今太子就在建康,但是只是三岁幼儿太过年幼,我以为,我等可拥戴太子继位天子,然后以公主为摄政王,监国辅政,直到将来天子成年亲政。”
厅中突然一阵异常的寂静,所有人都转头看着杜伏威,为他的这个提议所震惊。
沈落雁也是一脸震惊,不过目光中却又带着一份沉思,若有所得。
许久的沉静之后,单雄信首先打破沉默,他重重一拍旧案,大喝一声:“好,臣镇南军元帅单雄信既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