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雄信话一出,帐内立时寂静起来,落针可闻。
徐世绩与沈落雁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李密更是脸sè灰暗,面沉如水。
有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沈落雁与徐世绩、李密那都是善于谋略之人,平时也是自负甚高。而单雄信虽是马上猛将,一手马槊使得出神入化,战场之上纵横难有敌手。可论到出谋划策,却是不行。
可此时却偏偏就是这么个猛将说出的一句话,让他们这些人都愣住了。单雄信说的对啊,他们在这里一厢情愿的排兵布阵,又是调兵,又是设伏,好想陈克复真的就会奔着他们的天罗地网直钻过来一样。
可不能忘了,之前陈克复打探到了他们的计划,才做出了后来的部署。可现在,他们也正是因为房玄藻逃回来了,才得知了陈克复的部署。既然房玄藻都被救出来了,那么陈克复这样号将名将之人,又怎么还会按先前的计划行事呢。
弄了半天,他们所商议的对策全是无用功。这一下,不但徐世绩和沈落雁无比失落,就是李密,也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好半晌,李密才自嘲的笑了笑,“大将军说的没错,陈克复用兵,向来多变。玄藻既然回来了,陈克复又怎么可能再行那个计划呢。枉孤自诩联明,却连这么明白的事情也没看明白。”
“现在怎么办?如果陈克复真的明日东归,那我们如何应对?”单雄信问道。
李密沉默。
好一会,一旁的李渊道,“魏王,不论陈克复会不会按那计划用兵,我们都不得不防。早做防范。有备无患啊。”
李密点了点头,“唐公说的是。陈克复此人用兵凶狠。无逢不追。只要我们lù出一丝的破绽来,都会被他抓住。虽然陈克复也许查觉到计划泄lù,但我们却不得不防。不过我们也得做第二手准备,万一陈克复取消先前的计划。我们也得有防备。”
“魏王,依我看。金墉城留五万兵马驻守,偃师驻兵五万,百花谷驻兵五万。洛口仓城驻兵五万。这几个安排都是合适的。不论他来不来,我们这样安排都是比较稳当的。现在关健的是,万一陈克复直接东归,我们如何才能留下他。”沈落雁转变的很快,马上就已经有了新的思路。
陈克复的厉害谁都知道,而有了陈克复的河北朝廷之强大。也是举目公认。这一次陈克复盟津会盟,成功的拉拢了王世充。虽然王世充死了。可对陈克复来说,这反而是件大好事。要不是最后沈落雁出身救出了李渊,只怕李家也已经落入了陈克复的控制之中。
如果不能掣肘陈克复,用不了一两年,李密相信,纵横南北的王家江淮军,及在河东占有重要地位的李家都将落在陈克复的手中,为他所用,渐渐被他吞并。眼下河北之战就要开打,如果这个时候再让陈克复得了江淮军与河东,那谁还能阻挡的住河北南下的铁蹄?
李密早把这些事情看的很明白,如今的中原,他已经占据了主动位置。只要能挡住陈克复南下的脚步,那么中原必将归于他手。可河北太强势了,虽然李密果断的决定出兵河北,与魏刀儿联盟,可他依然没有多少信心打赢这场仗。
李密知道自己的部下,魏国虽然号称拥兵天下最多,可除了以瓦岗为底子组建的十几万精锐外,其余的几十万兵马,都不过是那些在各地被打败了的农民军而已。这些山寨土匪,农民盗匪们,少的三五千,多的五六万,一个个都是在各地混不下去了投奔他而来。
表面上他是天下义军盟主,号令天下。可实际上,说白了,不过是他统率了一群乌合之众。这样的军队,如果一场大战失败,就很有可能全军崩溃,甚至转而整个势力都崩溃。这样的事情太多,哪怕他占据的郡县再多,也没有用。所以李密一直以来,都把那些所谓的盟军们派往各郡,真正留在身边的大多是信的过的精锐兵马。
而他深知,河北军与魏军完全不同,河北军就算真的败了,对陈克复来说也没有大事。那是一支真正的军队,哪怕一路兵马全珲覆没了,也只是略伤元气罢了。要想真正的击败河北军,唯有将河北军真正的首领陈克复杀了。这是河北军及河北朝廷如今唯一的破绽。
要想杀陈克复何其之难?可如今就有一个机会,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李密不想错过,也决不愿意错过。这是他击败陈克复,击败河北的最好办法。过了这个村,可就再没有下个店了。
无论如何,李密也要把陈克复留下来。哪怕是付出大代价,只要能杀了陈克复,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惜一切代价,本王愿意以二十万大军换陈克复的命。”李密目光坚定,冷冷的从牙缝里吐出自己的意思。
王伯当出声道,“魏王,依臣之见,也不要那么麻烦的去想了。无论如何,陈克复要东归,必然是乘舟而下。他要么是在洛水口逆水而上,袭击百花谷。要么是直接东归,经过虎牢、金堤关一带。那么,咱们也不用麻烦,直接在洛水河口设伏,就不相信,还灭不了他们。”
“洛口设伏,从哪调兵?”
金墉、偃师、百花谷、洛口仓,四个地方各布兵五万,已经动用了二十万兵马。魏国虽然兵多,可现在最近的兵马也只剩下了虎牢的十万、金堤关的五万了。再要调兵,那只能从荥阳东南部、颖川、襄城三个最近的郡调兵了。可现在时间紧急,如果从三郡调兵,又要隐密不让陈克复发现,那却是很难来的及。
“金堤关只有五万人,这是我们防备汲郡李靖的重要关口。如果从金堤关调兵,那金堤关空虚,很有可能被李靖攻打。到时李靖不论是从汲郡来攻,还是从山东来攻,都十分危险。金堤一失,那么荥阳与东都的大门可就打开了。”沈落雁揉着额头,“我看从虎牢关调兵吧,虎牢有十万人,完全可以抽调出一部份兵马。”
众人又商议许久,最后徐世绩总结,金墉、偃师、百花谷、金堤关各布兵五万。然后从虎牢关抽调九万人、洛口仓抽调三万人,集结十二万人于洛口设伏。虎牢关留守一万人,洛口仓因大军就设伏在洛口,所以也只留下两万人防守。并急调襄城、颖川二郡兵马增兵洛阳、荥阳兵马增兵金堤关。务必要把陈克复的五万兵马全部留下,杀死陈克复。
“既然决定在洛口伏击陈克复,那么河北水师战舰就不得就早做破解之法。这些战舰中有诸多战舰都是五层楼船,上面遍布各咱器械,到时战场之上,这些战舰绝对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杀伤。”单雄信是统兵之将,他想的更多的还是比较实际的一些事情。
沈落雁与徐世绩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火攻。”
陈克复的战舰中,有不少的三层、五层的楼船,这种船一般都是设计于长江及内湖中战斗的。后来改进之后,更是能适应于近海航行战斗,甚至大洋远航。虽然这次陈克复带来的大都是平底船,但这样的大战舰开到黄河,本就是件不可思议之事。
虽然这次他们所前往的盟津渡口,也还是属于黄河的下游。黄河下游这些年多有疏通,河面宽阔、水流平缓,而且此时季节正是一年中水量最多的月份,正因如此,陈克复的水师才敢驶入黄河。而且水师停留一个月,也就急着回河北。如果等到洪汛期及旱期,他的水师可就想回都想不了了。
大船有大船的好处,可以运送更多的兵员,甚至能装载更多的器械武器,能更多的保证水师的安全。这样的战舰,在如今天下,可谓是纵横无敌。水面上正面战斗,根本就没有哪家的战舰可以抵挡。而且如果陈克复登陆作战,那高大的战舰上的各种武器,还可以直接靠近岸边,从后面给予支援。
可在黄河这样的河流上,陈克复的大战舰行船也比较麻烦,速度不敢太快。而且战舰太大,行动转弯等都不太方便自如。正面强攻打不过,但是如果是暗夜中,用小舟火攻的话,却是难以防范。
“魏王,如今洛口仓城中还有不少的运粮船,另外虎牢关外的汜水中还停留了不少的大小船只,这些船只本来是我们准备用来攻河北时所用。我们如今可以把他们集中起来,船上装满琉璜、干草等易燃之物,将他们都藏于洛水入黄河口的上游几里的岸边隐秘之处。待到陈克复的那水师舰队过去之后,立即点燃顺水而攻,必破其舰队。”徐世绩出谋道。
沈落雁补充道,“另外我们还需在洛口下游处,及洛水的入河口将载有巨石等物的大船沉于河中,堵塞河道。防止其水师船只东逃,及逆水逃入洛水。如此上游有火船顺流而攻,下游及洛水支流皆有沉船巨石堵塞其去路,则其水师可破。为了百无一失,我们最好准备一批船只,精选善水将士万余,令其隐伏于洛口对面的黄河北岸边。以防止陈破军到时无路可逃时,往北岸溃逃。虽然北岸无路,可我们也绝不给他机会。”
“河北水师一破,东面、西面、北面皆无路可走,陈克复唯有逃往南岸。”李密抚着颌下短须,目光明亮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