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中隐约可见远处的大树,以及沉睡中的海兽,自鲁格被击败死亡后,祂的幻梦仍存在着,个别不愿意接受现实的海兽选择永远在梦中度过。这也是种选择,原本没人会闯进来破坏永远的安眠,但鲁格的能力被临时转借给了法老图坦卡蒙。
图坦卡蒙在这里拥有类似鲁格的权限,增强他这一方的全属性实力,削弱敌人的,只是现在没必要计较什么强弱了。图坦卡蒙只是要换个场地,别再破坏中央神殿,尤其名义上守护自己的荷鲁斯破坏力惊人,他呵斥一番也无用。
“来,站起来啊,来杀我啊!之前不是凶神恶煞地嗷嗷叫吗?继续啊!难得来到这处合适的战场,大家都可以纵情使用绝招了。你要是没动作,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巨人化的图坦卡蒙在迷雾中格外清晰,他叫嚣一番后挥舞双拳重锤向难以站起来的白垩骑士莫德雷德,轻易将濒死的她击倒在地。
身上各处损伤程度没有判断必要了,白垩骑士莫德雷德感觉到自己被扎穿的心脏愈发疼痛,她这次被击倒后,彻底没了动弹的力气。圣枪回到了她身边,先前插在她身上的黄金长矛也自动回归荷鲁斯。
荷鲁斯没有动作,入侵者已经失去了所有威胁可能,不如把最后一点时间交给要表现的法老。至于幻梦中永眠的少量海兽,更是无法算作威胁,不用祂出手,跟随在祂身后的四从神就够了。况且永眠的海兽不会醒来了。
环顾视线受限的幻梦环境,荷鲁斯感觉到自己的各项属性也得到了增强,无需自己动手,已经处于多重祝福加护的状态,可惜这时候已经没有值得祂认真对待的敌人了。
“怎么回事,我让荷鲁斯把你的武器也还给你了。拿起来继续杀我啊!给你准备棺材,你却拒绝体面!仗着自己有点实力,擅闯神殿,打砸破坏,还意图杀害我这位伟大的法老。你的罪行数不过来了,可有忏悔的悔意啊?”图坦卡蒙上前两步,靠近了些许,用手指头按住白垩骑士的身躯。
他不知道自己的语言对方完全听不懂,一旁目睹全过程的荷鲁斯也没主动帮着翻译的念头,祂只被安排了守护法老的使命,其他的与祂无关。现在只要图坦卡蒙开心,愿意做什么都行。
掏出纱巾擦拭着黄金长矛上血渍,开启荷鲁斯之眼能在迷雾中看得更远些。祂看到了这里到处是古老的树木,还有像是居住区的低矮树洞地洞,虽是第一次到,祂觉得这里像是一个城市。
住民则是还能看到的海兽,城市里有多条河道,只是他们在的位置位于城市核心区,有整片的平整草地。之前因为迷雾遮挡看不到,荷鲁斯现在看到后方还有倒塌的一棵巨大树木,树龄无法估计,现在只剩倒塌后敞开的树桩,即便是剩下部分也有半个大神殿占地。
不出意外,那里应当是阿蒙神击败鲁格的战场。有了闲暇,荷鲁斯的自我意识少许恢复,仔细打量着看清楚后的幻梦环境。
另一边,图坦卡蒙用手指拨动几下,折断了白垩骑士莫德雷德的手脚,而后轻轻一弹将后者打弹珠一般击飞几十米距离,直至撞在一棵古树上,看起来生命力流逝将尽的身躯滑落树下,徒留圣枪自己飞过去。
“算了,我再宽容一次,仁慈地原谅你的罪行。荷鲁斯,就让她死在那里吧。放眼这附近,就那棵古树最高大,适合作为安葬地。不过这次就没有保留尸体棺材安葬的待遇了,将她在树下灰飞烟灭吧。”
图坦卡蒙原本要亲自动手,可他想着反复祈求阿蒙神赐福能力不合适,这种荷鲁斯能随手代劳的事情还是不打扰阿蒙神了。
接到命令,荷鲁斯扇动翅膀,飞到适中的距离,简短吟唱,单手凝聚出一个大火球,而后快速压缩,变为纯净的高温光球。要求是灰飞烟灭,荷鲁斯这次出于谨慎没有随手放火了事,按图坦卡蒙的意思那棵古树要留下,树下的侵入者则要烧得干干净净。
祂不想再让图坦卡蒙有任何不悦,如今这点要求很简单。
但就在祂瞄准白垩骑士要释放光球时,祂听到了不和谐的风声,风向隐约改变了,风中像是存在妖精歌咏的旋律,眼看不见,必须静下来仔细聆听。
濒死的莫德雷德并不知道自己被安排了什么样的死法,她刚才被图坦卡蒙手指按压时就以为自己断气了,虽说也没区别,毅力有时限,意志也有上限,一切加起来结算,让她还能在真正死亡前,再聆听风的声音。
躺在树下,前一刻迷雾环绕的环境渐渐有了光亮,她感觉到些许温暖,无力睁开眼眸再看一眼前方,大脑则在生命最后产生错觉,参考现实感受让她误以为回到了家乡卡美洛,正靠在树荫下享受悠闲的午后时光。
只需不在意真伪虚实,接受最后的意识残留,在幻想中结束。
如此这般就够了,即便只是生命最后的错觉,足够了。即便有遗憾,那也是她自己做不到,她已经尽力了。
【莫德雷德骑士,我们该回去了,快点起来上马车!别让大家等你。】
像是自己很久以前的侍从在山坡下的路边呼喊自己,催促自己回城里参与会议。记得那是自己真正获得父亲认可的短暂时间,阿格规文不在了,各种繁琐的事物都落在了她身上。
【我马上过来!】
自己当时好像是那样说的,可惜很多都记不清了,毕竟过去太久了。那名侍从后来也死在了剑栏一战中。
但她现在站不起来,连伸手也做不到,强烈的错位感在告诉她看见的均是类似走马灯的幻觉。
【快点起来,交付给你的工作可不能懈怠了!】
像是有人在一旁拉了自己一把,把自己从树下扶了起来。那个声音,不会错的。
莫德雷德使尽力气艰难睁开眼睛,蓝色的衣装,锃亮的铠甲,还有金发与王冠,即便仅有一抹背影她不会认错。
【父亲……】
想要伸手触及那道身影,明知那是幻觉,她也想最后再见一次最敬仰的亚瑟王。
无法抬手,无法发出声音呼喊,只能无助地慢慢闭上眼眸,感受自己心脏停歇的解脱感。
结束了。
如果可以,她想最后祈求对方的原谅,再说一声……
幻觉中的亚瑟王阿尔托莉雅突然握紧了她的手,两者视线交错的刹那,她像是看到了父亲鼓励眼神。
【没有结束。莫德雷德,你能行的,因为、】
声音听不清,但莫德雷德看到自己手背上出现了三道赤红的印记,组成卡美洛城的纹章。卡美洛之王当承其重,再续守护使命。
“因为你是继承我的孩子。”
更为清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幻觉全部消失,莫德雷德费劲地睁开了眼眸。她这才发觉自己背靠着一柄剑鞘,那是她到来时拒绝接受的亚瑟王的剑鞘。
怎么会在这里?莫德雷德疑惑间,发觉自己身上的伤势正在恢复,而之前感觉舒服的风声她现在也听清了。或者说她不会认错那个声音,自古树树梢随风拂过树叶发出,歌咏着战士们光辉的征途与注定的宿命。
落叶飘落在她脸颊上,带走脸上的一道创伤。她认出了,落下的树叶属于梣树。
这一刻她想起了达·芬奇说起过的,对方将剑鞘放在了凯尔特异闻,用作后续引爆异闻的工具,只是因为鲁格被阿蒙神杀死,凯尔特异闻倒塌沉入大海,这项计划没有继续可能了。
“难道……”
另一边被歌声干扰的荷鲁斯也注意到白垩骑士背靠的树像是突然活了过来,或者那棵古树本就是活的,具备不同于正常植物的意识和神秘,并悄悄将一柄剑鞘从树干中送出。剑鞘快速治疗着白垩骑士的伤势,原因不明,但祂意识到如果不加以组织将产生不祥的变故。
摒除歌声的干扰,荷鲁斯向着慢慢苏醒的白垩骑士投掷出光球,积蓄祂极致破坏力的能量球体先前在宝具战中正面抵消了圣枪的光流,现在没有铠甲护身的白垩骑士莫德雷德即便伤势开始恢复,只靠身躯硬抗撑不过几秒时间。
可祂在投掷出去后才注意到敌人的手背上多了赤红的纹章图案,详细分类,那是令咒!
看不见的双手捧起剑鞘递向莫德雷德,即便看不到,此时莫德雷德已经感觉到了那股独特的魔力,她不禁伸出右手触及了身后递来的剑鞘,呼唤了对方真名——
“MorganleFay(摩根)”
“Ruler湖之妖精,薇薇安·摩根,将阿瓦隆的守护赠予崇高骑士之王。”
声音接近,语气却与莫德雷德曾经常见的魔女摩根截然不同,纯洁且神圣的仙女由虚幻化为实体,飘逸的长发如波浪流动,身着无瑕蓝白衣裙,不见诅咒与阴谋色彩,明亮的眼眸中倒映着莫德雷德惊喜的脸孔。
她向莫德雷德显露温柔的微笑,举起剑鞘挡在了两人身前。
曾经是否存在过这样的妈妈?莫德雷德有种自己突然变回幼年时期的错觉,那时候妈妈是否拉着自己的手……
“卡美洛之王,宣告你的真名吧!”
这种问题无需经过思考,莫德雷德在梦幻般的奇迹中,瞬间恢复了战意。她无惧迎面而来的攻击,一同握住了剑鞘。
“亚瑟·卡美洛,继承亚瑟王之名的卡美洛城异闻守护者,白垩之城中永恒的骑士。”
剑鞘在两者手中发光变形,直至变化为一面湛蓝色的圆形大盾,将白垩骑士一次次守护卡美洛的无敌战绩具现为庇护光墙,暂时抵挡住了荷鲁斯的光球。
荷鲁斯还有变招,光球射出后,紧跟着投掷黄金长矛,以矛的神力贯穿敌人的身躯。祂这次见到白垩骑士还能抵挡,同样投掷出了黄金长矛。临时多一个从者,两者加起来还不及状态完好的白垩骑士自己。
“阿瓦隆,遥远的共同故乡,与我一同紧握,以湖光抵御外界的一切侵袭——『于止境仍存的理想乡(MirrorofAvalon)』”
湖之妖精解放了她的宝具,刚重铸外形的盾牌上,铭刻上了妖精文字,外放的庇护光墙,就此镀上湖光再进一步,真正抵御一切形式的攻击——对肃正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