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扬说起仙盟之事,也是侃侃而谈,毫无顾忌,看那身行头和神态,倒像是一个商贾在胡吹他的生意经一样。
“事实上,除了这每年一度的选才大典,修仙界每三年还有一次论道大典。而论道大典中,文的武的,说白了就是各种比试较量,其中就有一些仅限五年之内通过龙门岁考入门的新弟子。”
“在论道大典中每胜出一阵,就可以为门派赢得一个修仙大会的席位。而这席位多寡,就决定了龙门岁考的配额。”
“修仙大会十年一次,决定整个仙盟的大事要务,规矩章程,还会选出领导仙盟的长老会成员,其重要程度可见一斑,甚至可以决定整个修仙界的兴衰……”
“选才大典、论道大典、修仙大会、长老会,这四者层层递进,环环相扣,共同构成了仙盟,也就是如今修仙界的秩序基石。”
说到这,风扬略有些诡异地一笑,接着道:“不得不说,当初构想出这套体系的前辈大能很是高明,既保证了名门大派的优势,又给了那些小门派一线希望。”
“论实力,小门派自然不能和名门大派抗衡,但偶尔冒出一两个天赋出众的弟子,却是常有之事。在这套制度下,小门派的优秀弟子也不至于孤掌难鸣,只要在论道大典中出人头地,列席修仙大会,便成了举足轻重的人物,所在门派在修仙界也就有了一席之地。”
“大门派也不能再一味忽视打压,而是要有策略地拉拢一批,渐渐便有了派系从属,互相之间盘根错节,自然也就多了调停手段,少了许多纷争。近百年来,修仙界的确安宁太平,虽然资源有限,但随便打打杀杀的情形已经越来越少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阿原听得过瘾,自然知道该叫叫好,由衷赞道,“风师兄见识不凡!这番讲解分析得入情入理,果然了得!”
“都是因为我有个好师父啊,他老人家虽然修为有限,但若论见识,却是这世上一等一的。”风扬开怀一笑,云淡风轻地啜了一口茶。
“那风师兄在论道大典胜出过么?有没有参加过修仙大会啊?”阿原又问道。
“咳咳……”风扬一口茶差点呛到嗓子眼里,连忙道:“这个就扯远了,咱们还是说回龙门岁考。我说了这么多,你们也该知道个大概了,还有什么想问的没有?”
阿原正想问些龙门试炼的细节,却听沈思在一旁道:“请问师兄,我如果通过了正试或者试炼,就一定能拜入临渊先生门下么?”
风扬眉头一扬,道:“不管是正试还是试炼,通过只是说有了拜入仙门的资格,但最终到底进哪个门派,这里面的说道还有不少。”
“选试嘛好比围猎,到头来如何分配可是大事。虽然份额已经定了,但谁先分谁后挑差别可就大了。”
“最初龙门岁考是由各个门派的配额多少决定挑选顺序,可这样名门大派的优势太大。本身配额就多,又优先挑选,资质好的选生都被他们挑了去,门派间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那些小门派自然要集体站出来反对。”
“小门派想要的方式,是一轮接一轮选,每个门派按次序挑选一轮,都选完了再选下一轮。这样小门派肯定能挑选到资质好的选生,但名门大派又不同意……”
“争来吵去,最后闹到修仙大会上,据说吵了七天七夜,最终达成妥协,还是保证了大门派的优先挑选权,但补充了如今的举荐制度——每个门派,按照仙盟在册的长老数,拥有一定的举荐名额。举荐的弟子只要通过了岁考,就可以优先加入举荐的门派,别派不得再争抢。”
“这样相当于给那些小门小派留一条后路,台面上抢不过别人,却可以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去忽悠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反正只要让他们认准了自家门派,一路护送着通过岁考,就是稳稳收获一名弟子,还不受门派配额限制。”
风扬越说越是得意,摇头晃脑道,“你看我们玄元峰一脉,从来没在门派内分到过一个配额,但仗着举荐制度,这些年下来也骗到了几个弟子。今年更是不得了,一下子多出你们五个,师父他老人家只怕做梦也要笑醒啊……”
风扬讲到畅快处,神采飞扬,浑然忘了他自己也是玄元峰一脉。说着说着,这才想起沈思的问题他还没正面回答,便道:“临渊先生之事经我操办,如今已是我落云宗玄元峰的客卿长老。你们几人都是我玄元峰举荐的,所以沈师弟大可放心,只要你通过岁考,就不用担心能不能拜入临渊先生门下,而是师门要担心你是不是还肯入门了……”
听了这话,沈思的心算是放下了,可旁边几位却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玄元峰这一脉从来没在门派内拿过一个配额,这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消息啊……
一时不免有了乱了套,几个少年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好不容易讲完龙门岁考,风扬已是口干舌燥,又回答了众人许多问题,更是茶水都喝了个干净。眼看天色不早,风扬便道:“诸位师弟师妹不必太紧张,在我看来,各位都是人中龙凤,无论正试还是试炼,通过都没什么问题。”
“龙门岁考虽说是万里挑一,但大多数都是些什么也不懂来碰碰运气的。像师弟师妹们这样年纪轻轻便内功有成的少年才俊,可以说出类拔萃,无需太过担心。”
安慰了一下诸人,风扬起身道:“诸位师弟师妹住在哪?晚上师兄就近请你们吃个饭,好好休息,离龙门岁考还有三天,有什么问题慢慢问不迟。”
几个少年对视一眼,还是雨烟萝答道:“我们进城后急着来找师兄,还没找好客栈。
“哎呀,这可就麻烦了……”风扬面色一沉道:“你们不知道如今这龙安城中客栈有多火爆,东国北方无论贫富多少人一齐涌进城里,别说客栈,就是酒楼有的都租出去当客房用了。”
风扬面色为难地想了一下,道:“这样吧,我给你们安排个住处,虽然在城郊,而且价格不菲,但总好过你们露宿街头。那里清净一些,也免得你们为旁事烦扰。”
诸人一听别无选择,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风扬叫上来一小厮,道:“你带他们去城郊的风来客栈,我在城里还有事就不跟去了。”
说着趁着小厮走近,贴在他耳边低声道:“咱们抽六成佣金,别忘了带回来……”
“诸位师弟师妹,今晚早早休息,我明日再登门拜会,告辞!”
风师兄大袖一挥告辞而去,众少年满腹心事,也无二话,上了千里车在小厮一路指引下,竟糊里糊涂出了城,直到城外十余里一个偏僻得几乎鸟不生蛋的地方,才见到路边一座简陋的小客栈。
入了内掌柜见到那小厮,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忙一路引着诸位英雄少年,安排到“上房”休息。
这路边小店的确“价格不菲”,竟比偃羽城那客栈还贵上一倍,好在有雨烟萝会钞,阿原也不在乎什么贵贱,进了一间满是霉味的“上房”,就此盘膝打坐,练起功来。
…………
接下来的三天平静无奇,几个少年几乎没出过客栈,连最是闲不住的阿原也没有去城里逛逛,而是老老实实地调养气血身心至最佳状态。
这小客栈一无所有,连同样价格不菲的一日三餐也是淡如水,倒真是清心寡欲,利于修行。只是雨烟萝每次掏钱的时候,脸色都跟别人欠了他八百吊不还一样。真正欠了钱的原大侠也就更沉默老实,几乎足不出户,一心练功。
风师兄说得好听,可几天来一直都没露面过,只有那个小厮每天过来问个安代些话来,说是风官人这几天事务繁忙,来不及过来关照,请他们安心等待,好好准备。
几天下来,小厮和掌柜倒是颇为熟络,掌柜的一见了他就满脸堆笑,每次还要送他到外面,拉扯个好久。
三天时间转眼即逝,小厮再次送信过来,告之风官人明日一早在城门口等他们,一起去倚文殿参加岁考。
这一天,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