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着浓浓黑雾,风中飘着碧绿烟尘,长河入海般滔滔侵入青天。
“――碧落黄泉,是无殇教的妖女紫烟!”雒原大声警示道。
姜道君眼中,早已锁定了个那个紫纱碧绫的女子。他抬手一指,玉牌中射出道道霞光,驱散了漫天青烟,荫蔽一移,向紫烟头上罩去。
紫烟周身笼罩着浓浓黑气,不见面容表情,碧绫飞卷如掀海弄涛的蛟龙,黑雾滚滚,亦不受玉牌荫蔽之限制。
姜道君冷哼一声,道:“小小妖女,也敢放肆――无殇教劫掠婴幼,恶贯满盈,湛湛青天之下,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青天上书卷一展,金篆亮起,浩然正气如天河飞瀑,巍然压下。
紫烟碧绫一抖,转身就走,身如鬼魅般隐入黑雾之中。
“哪里走?”巨鸢飞翼一振,墨鸢先生率先追入茫茫鬼雾之中,手中木规与矩尺一量一合,黑雾中再次划出十里方圆。
姜道君凛然降临方圆中央,长袖一挥,玉牌荫蔽渐渐将黑雾驱散,紫纱碧绫再无处遁形。
两位道君出手,区区一个紫烟自然毫无还手之力,如瓮中之鼠,眼看就要被擒。
可雒原却心生警觉,忙高喊道:“小心――小心她那簪子……”
话音未落,只见紫烟取出剑簪,双目中幽光闪烁,猛地一把刺进自己的喉咙……
没有鲜血喷溅,而是一缕精纯凝实的魔气,从咽喉伤口处喷涌而出,顺着剑簪,融入茫茫黑雾。
随着魔气涌出,紫烟的身躯迅速干瘪塌缩,仿佛血肉尽被抽取一空。一个妖娆妩媚的女子,转眼间似是老了上百岁,成了一具老迈枯干的腐朽之躯。
而那一团精纯魔气,在黑雾中似是不断吸收“养料”,终凝成一道扭曲变幻的魔影。
苍凉、悲怆、悔恨、愤怒,种种情感如滔天巨浪,远在规矩方圆之外的雒原,也不禁心中一恸,连忙运起心转功相抗。
墨鸢先生见了那魔影,身躯一震,驾着墨鸢远远飞悬于天空之上,只用木规与墨矩遥控着规矩方圆,困束住黑雾魔影。
而风道君更是偃旗息鼓,幻月之光躲至方圆之境数里之外,只余一点月晕。
首当其冲的姜道君眉头紧锁,身子微微发颤,他抬头一望,似有退意。可头上的规矩方圆,此刻反成了困束他的牢笼。
一念之间,姜道君长啸一声,抬手一指天上玉牌。
玉牌凌空飘落,贴在额上,姜道君稳住身形,抬手如奋笔疾书。一个个刀刻斧凿的金篆落在书卷之上,其大如斗,重若千钧,硬生生压住了逆风上扬的黑雾。
“南疆魔孽,也敢来神州中土逞凶!”
姜道君一改恢弘淳厚之音,此刻声利如刀,面容肃杀。
“神州乃天佑之土,人杰地灵,灾祸不兴。生灵万物得以繁衍,正道仙门得以复苏――此天道也!”
“而你们这些八方妖魔鬼怪,觊觎我神州乐土,屡屡兴风作浪、屠害生民,为天义公理所不容!”
姜道君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所言虽近乎“废话”,可一言一字,却与一个个金篆和鸣共振,锵锵若有无形之力落在青天之上。
青天在玉牌荫蔽下强压住黑雾,浩然之气亦缓缓积起,如山峦耸立,层云蔽天。
“神州结界之下,天义在我,天道佑我!就算你魔焰滔天,又能奈我何?”
姜道君一声大喝如惊雷落下,他猛地一拍额头,一颗金色玉珠隐隐浮现,与玉牌融为一体。
青天之域为之大盛,浩然之气如泰山压顶,一尺一寸,将黑雾团裹的魔影渐渐压下。
而那幽幽魔影被压在青天之下,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波涛万千的情感之中,唯余怒意,越压越强,愈积愈烈!
…………
巍巍浩然之气,逞天地之威,借神州结界之力,势不可挡。
玉牌荫蔽和规矩方圆,两种道意之力夹攻,将黑雾碾压殆尽,如规矩方圆边角残余的微微一线墨色。
而黑雾团裹的魔影,只剩尺寸间空隙,却越发精纯凝练,幽光盈盈,压抑着焚天之怒。
玉牌玉珠如日当空,光芒万丈,可始终差那么微微一线――浩然正气已压至极致,青天玉牌虽得势,终不能将魔影彻底压灭。
姜道君的声音略显嘶哑,挥袖疾书间,峨冠倾斜,乱发飞舞。
显然其已骑虎难下,仗着天地之势强压魔影,却并未伤其根本。一旦失势,必是天崩地裂,玉石俱焚。
“墨掌门,风掌门!我已将魔孽压制,二位掌门速速出手,助我扑杀此獠!”
情急之间,姜道君只能厉声呼喊,可两位掌门恍若未闻,还不约而同地渐渐远离方圆之境。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雒原看得额头冒汗,却苦无对策。
而临渊先生默然凝望着那魔影,良久,终于一挥手,千尺白鲸剧颤了几下,挣脱了搁浅的浅湾,再度起航。
眼见此景,姜道君怒哼一声,可气势一竭,局面便再难相持。
浩然之气本无形,强行垒成的山峦亦无根,一旦松动,顷刻间风鸣气散,就要土崩瓦解。
压抑已久的魔气终于等来爆发之时,沸腾的魔焰冲天而起,如爆裂喷发的火山,将压在头上的大山一举掀翻。
一声撕裂天地的霹雳巨响,墨鸢先生仓皇间撤去了木规墨矩,更像是炸开了一口烧裂的干锅。奔涌的魔焰肆虐八方,火浪席卷,直掀起一朵巨大的魔云,绽放如花,瞬间吞噬了湛湛青天。
黑风逆卷,铺展在青天上的书卷如被千刀万斩,撕扯得粉碎。一个个金篆消逝在黑雾之中,被魔影吞噬殆尽。
面无人色的姜道君一点额间玉牌,正要收回玉珠,一道幽影已悄无声息地掠至眼前。丝丝魔气,如千锋万刃叠成的魔爪,一爪抓下!
象征着仙盟之威的玉牌被一爪抓碎,金色玉珠被魔气一卷吞噬,千刀万刃之爪径直贯穿姜道君的头颅,如一柄叉子,将堂堂仙盟巡察使钉死在一抹青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