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1)

吴世子所居的“承荫宫”特意派宫人来织室。原是先前世子奚礼用过玉纤阿整理后的书舍,觉得分外方便;过了几天,书舍恢复原状,奚礼觉得反而不好用。宫人无办法,只好求助姜女,姜女便又硬着头皮来请玉纤阿出山。

在织室诸人复杂的目光下,玉纤阿礼貌地向织室女官辞行。

女官看她花容月貌半晌:“你初来织室时,我便知你非池中物。然算下来,你仍让我大吃一惊。短短几日下来,你被外派的时间,倒远高于你留在织室劳作的时间。”

玉纤阿柔柔道:“女史勿怪,纤阿惭愧。奴婢拉下的活计,回来定会补上,不敢让女史为奴婢操劳。”

女官缓缓点头,对她不恃宠而骄的态度分外满意:“也罢。你去吧,若是入了世子的眼……织室也请你照拂了。”

玉纤阿答:“女史说笑。织室的恩情,奴婢不敢忘。”

她态度始终这般好,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在织室劳作时任劳任怨,眼看寻着高枝儿了,她也没有忘本,对女官们仍然恭恭敬敬。这样的女郎,哪怕她真的要飞黄腾达,得过她照拂的人,被她始终和善相待的人,又有几人当真能厚下脸皮阻她前程呢?

世上无聊的人总是少。是以女官睁只眼闭只眼,放玉纤阿离开织室,前往“承荫宫”。

玉纤阿前往“承荫宫”,一路眼观鼻鼻观心,宫人将她带到了书舍。姜女早已坐在书舍地上围着一大堆竹简唉声叹气许久,玉纤阿缓步进来,姜女已经熟悉她的到来,回头欣喜。而玉纤阿趋步行前,跪于姜女身畔。她将一盏灯放在案头,一边熟练地整理书,一边温声细语:“我教你如何自己整理这些书吧。总不能每次都请我。”

姜女不以为然:“我不识字呀。”

玉纤阿耐心劝:“我也不识字,依样画葫芦而已。我教你几个关键字样,你记住这几个字便成。”

案头有一盏清水,玉纤阿以尾指挑起清水一痕,俯身趴在案面上写字。姜女虽不识字,但长日服侍吴世子,她看出玉女这字清秀灵美,笔法古雅隽永。姜女皱眉,不禁对玉纤阿说自己不识字产生怀疑。

玉纤阿抬眼:“姐姐不学字,看着我作甚?”

姜女无聊地托腮。她一开始对玉纤阿几多嫉恨,但在吴宫时间长了,眼看指望不上什么,玉女又还不如自己清闲,一时间对这样的美人反多了许多同情。造化弄人,她和玉女都这样美,倒是小双普通些,结果现在竟是小双爬的位子最高,还不屑理她们这些可怜人。

姜女狐疑地打量玉纤阿,她凑上前:“玉妹妹,你真的要教我怎么整理书舍?教会了我,你可就没机会再来‘承荫宫’了。”

玉纤阿抿唇笑:“我来‘承荫宫’做什么?”

姜女道:“见吴王世子啊。你生得这样,我看世子待你也不一般,你心中毫无想法?我不信你是这样单纯的人儿。”

二女边整理书舍,边在舍内说话。她们也不曾关门,奚礼殿下在外大步行来,走到殿门前,听到舍中二女说话,他猛地一个刹步停住。同时。奚礼伸手,虎穴卡住身后差点冲进去的小黄门。透过过廊屏风,奚礼眼眸沉沉,看到屏风上映着的女郎纤秀婀娜身形。

再听到玉纤阿的清泉般声音:“姐姐想多了。我从未对世子有想法。正是怕大家都这样觉得,我才想教会姐姐整理书籍,再不来这边了。”

姜女皱眉,她正要开口再试探,听到了后方脚步声。二女一起回头,皆惊而起身请安,看到奚礼面容沉冷地站在了她们面前。

被世子针锥一样冷锐的目光灼灼戳着,姜女心中七上八下。她服侍奚礼殿下月余,殿下平时不爱说话,但颇严厉,待人丝毫不手软。恐是她与玉女闲话,招了奚礼殿下的眼。姜女后背出汗,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补救……奚礼的目光越过她,移到了玉纤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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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纤阿心中实有数。

昨夜她代替舞伎跳舞,奚礼当是认出了她。然奚礼殿下日理万机,恐也没心思找她算账。但是不凑巧,她正好在第二日出现在了奚礼面前,一下子勾起了奚礼的回忆……吴世子想忘了这个小女子,都忘不掉。

玉纤阿垂着眼,跟奚礼到了殿外廊柱边,恭恭顺顺地站在下风口。

她只是想要人上人的地位……她凉薄无情,不管是奚礼殿下还是公子翕,谁先给她她想要的,她就先爱谁。

奚礼回头,看向这个小女子。见她柔柔弱弱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却并不开心,心中仍是满满的不悦。奚礼开口:“昨夜迎公子翕的筵席上,领舞那蒙面女郎,是你吧?孤真是看不出,你手段这样多。就这样迫不及待地往上爬?你想要什么?想要上公子翕的床么?”

玉纤阿仍垂着眼,不言不语。

奚礼讽刺无比地扯嘴角,他冷冰冰的:“孤阻了你的前程,你是不是还在心里骂孤?怪孤多管闲事?想如果不是孤阻拦,你早就是公子翕的人了?”

女郎不抬头,不说话。她如世间每一个宫女那般温顺,但奚礼俯眼盯着她的侧脸玉颊,盯着她细长的白颈,心中感到一阵烦躁。奚礼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她手腕。她吃惊般地向后退,奚礼却握住她手腕不放。

他冷声:“孤告诉你,公子翕根本不可能对一介宫女上心。他一个王朝七公子,上有最得天子信赖的太子殿下,下有最受皇宠的九公子,他母亲还是罪女,被锁在丹凤台不见天日。这样的人!能走到今天,他就绝不可能是会为美色折腰的人!你别看他脾气最是温和,但孤与他相识多年,竟从未见他于女色上放纵。”

“凭你一个小宫女,想上他的床,死心吧!”

玉纤阿大脑轰轰,心中震撼无比——奚礼无意中说出太多讯息,是她这样眼界受限的人无从得知的。她只知公子翕是周王朝七公子,尊贵得足以让她仰望。但是那样的人物,竟然有一个被帝王锁在丹凤台不见天日的母亲……

玉纤阿没来得及想太多,因为奚礼握她的手腕,握得她好痛……

一滴水,凉凉地溅在奚礼手上。

他被烫得一缩,愕然地松开手,后退一步。

见一直被他斥责的女郎,终于抬了眼。她眼中清澈,湖光粼粼,清水漫漫流动。她只看他一眼,他便失了神,讷讷不能言。

奚礼微滞:“你……”

玉纤阿轻声哽咽:“我不是你想的那般。”

奚礼开口欲再说话,一个黄门匆匆奔前,在廊柱的另一头小声唤:“殿下,公子翕到访。”

玉纤阿一惊,低头抿着唇。她脸上颜色苍白,抬手用手背擦去面上的泪。低着头,玉纤阿快步转身离开。奚礼眼睁睁看着,追前一步,却又停下来,懊恼无比地低下头。他失神,想着:

他竟惹她哭了?

难道他猜错了,玉女温柔可怜,从未诱过公子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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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到访吴世子的宫殿,与奚礼相谈政事。二人入殿入席,奚礼肃穆端正,范翕温雅一派风流。奚礼坐在主座打量范翕,范翕含笑而望。两人沉默时,后方贴身侍女让人来上茶。正巧姜女和玉纤阿一同出来,侍女就将她二人派去。玉纤阿迟疑着欲拒绝,却被侍女递过托盘推入舍内。

奚礼看到侍女,神色微顿。因看到侍女是姜女和玉女二人。

二女跪在地上,为两位公子端茶递水。玉纤阿不抬头,大约有些赌气。奚礼神色微暗。而范翕原本未看,但触及奚礼的目光后,他也跟着看去,目光落在两个侍女身上。玉纤阿蹲在他案前,将茶盏茶杯一一败落,十指如笋。

她目下似有泠泠湿意,手下规矩,倒茶时无一点小动作。范翕敛目,手臂撑着凭几。大袖下,他的手,与她的手轻轻碰了一下。

玉纤阿抬眼,目中仍含着泪。

妙目与他微愕的目光对视,看他温雅的模样,玉纤阿心想这人可真是……他真的如奚礼所说,在王朝众公子中,出身不算太好?难道她的曲意迎合,终究是错付了?

但玉纤阿不能让自己和范翕的小动作被奚礼捕捉到,她的手从他手中脱开,端着茶盘起身走向主座。奚礼心浮气躁,正觉得范翕那边气氛有些古怪时,他一思量,见姜女跪下为范翕递帕子,范翕彬彬有礼接过。

奚礼想到自己方才疑心玉纤阿和范翕,又忽而想到自己最初留下姜女的缘故。

他开口:“飞卿可是满意此女?”

范翕一顿:“……”

被指的姜女和没有被指的玉女都一顿:“……”

知道内情如何,姜女心里直慌,玉女静静跪着。范翕垂着眼,眼眸半阖,眼尾上挑若桃晕。玉纤阿低着头侍弄茶叶,杯中水汽弥漫而上,晕染她眉眼。她美丽的面容浮在水雾下,眼中含泪,他眼睛不看她,心下想着她,已随着她肝肠寸断。

奚礼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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