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座空无一人的城池,吴三桂心情复杂,他旁边马上的祖大寿同样如此。
这座辽西重镇,曾经为明清反复争夺的城池,如今就这样敞开迎接他的进入。可是吴三桂心里却毫无半点的喜悦。
当他突袭夺下大凌河城时,他曾喜悦万分,激动的喝了三碗酒。
可现在,义州、锦州先后夺得,他却笑不起来了。
锦州不是他夺下来的,是明军主动放弃的。
他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刘继业根本不跟他在辽西打。他在出兵之前,曾经仔细的思虑过要如何与明军作战,最后结合辽军这些年来与清军的战争,吴三桂制定了一个很详细的作战计划。
那就是先突袭拿下大凌河城,然后兵围锦州。按清军对付明军的办法,围城打援,围困锦州,然后迫明军远道来援,他们再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于半路打援。
利用锦州城,一点点的把明军钓出来,然后击败他们。
楚军实力很强,吴三桂也没想过能轻易的击败刘钧。但他有一个计划,那就是先在辽西狠狠的教训下明军,起码也得迫刘钧意识到他的厉害,最好是能迫明廷与他们谈判。然后到时他再与朝廷议和,朝廷将辽西划归于他,他到时依然是大明的臣子,但是裂土封矛之臣,可以听调不听宣。
他要做个辽西王。
可现在左良玉撤离了,锦州城还成了一座空城。
“大帅,左军撤回了宁远,他把所有的百姓都带走了,还烧走了一切带不走的东西。城池村镇全被放火焚烧,城墙都还拆掉了许多段。甚至连那些水井全都扔了死东西,许多还直接填了。”
辽西成了鬼域,一片焦土。
吴三桂和祖大寿都是经验丰富之人,一眼就看透了明军的意图。这是坚壁清野。
如此一来,他们陷入两难的境地。
继续前进,进攻宁远,那么他们无法就地补充粮草,得从后方转运。这是一个大问题。辽军本来就断了粮草,这次出兵还是从豪格手里借了一批粮草。他们的后方,根本没有粮草可运。
就算他想占据松锦,驻扎此处,都不行。
没有粮草,他在这里就是坐以待毙。
“刘继业他怎么能这样做?”祖大寿一脸的愤怒,“他的楚军不是号称战无不胜吗,为什么就不坚守锦州,为什么不派兵来增援,为什么要不战而退?”
“他难道就不怕被官员弹劾。被舆论攻击,说他怯战,说他失地?”
吴三桂长叹一声,“以今日刘继业在明廷中的地位,他并不用怕那些攻击,也没有人敢这样攻击他。听说现在刘继业已经掌控了明廷,京畿都是他的楚军驻扎,连锦衣卫都成了他的鹰犬,他的奏章从没有人反对,也从没有言官弹劾攻击他。那些试图弹劾攻击刘钧的人。都会先被锦衣卫约谈请喝茶。”
祖大寿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他心里甚至很羡慕刘钧,一个武将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他娘的比魏忠贤还要风光,比张居正还要威风。他甚至在想。若是自己能做到刘继业这个地步,那是何等的爽快。
“刘继业果然是最难缠的对手。”吴三桂再叹,“他不仅难以揣测,而且他现在已经控制了大明的中枢,他的行事,根本不受朝廷的限制牵肘。若是以前。谁敢不守而弃土,朝廷上下肯定是奏章如雪片般飞进,会有无数官员弹劾。可现在,大明上下,连个放屁的人也没有。”
“如今...”祖大寿气的肝疼,如今的局面摆在眼前,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摆在他们面前有三条路。
继续进攻,撤退,或者占据松锦等地。
继续进攻,面临的是严重的补给问题,占据松锦,一样面临这样的问题。就算是撤军,对吴三桂来说,补给问题一样绕不过去。
不管是什么样的军队,都离不开粮草。没有粮草,就寸步难行。
“宁远和山海关,重兵云集,而且马上辽海就要解冻了,海上还有一支北洋水师,到时他们就随时能从海上绕到我们的后面包抄我们。”
吴三桂向祖大寿分析。
“刘继业放弃松锦,撤守宁远,我觉得他是在故意引诱我们攻宁远。如此一来,我们远离辽东,后勤补给线拉长,尤其是如此一来,刘钧的水师随时能够包抄我们。”
“可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撤退,我们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带的粮草只够维持半月的。”祖大寿提醒。
吴三桂左右为难。
当天,豪格率军到了。
看着一片残垣断壁,豪格脸色也很不好看。
他还指望着来辽西大抢特抢一回,壮大下自己的实力。结果倒好,除了在大凌河城有所斩获,辽西什么都不剩下了。
这些明人还真是狠,千里辽西,化为一片焦土。
“王爷,如今形势,我们不能再攻宁远了。宁远重兵云集,城坚炮利,不宜进攻。”
“吴帅想要退缩了?”豪格问。
“当然不是可能。”吴三桂想退也退不了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
吴三桂取来地图,摊在大家面前。
“王爷,我有一个计划,我们绕开重兵把守的宁远。宁远有重兵云集,难以攻打,而且就算攻下了宁远,后面还有防御更加森严的山海关。山海关到现在,千百年来还从没有被从关外正面攻破的历史。”
“我们绕开宁远,就如当年太宗皇帝一样,我们绕道漠南,从燕北的长城破口入关,直捣北京。”
他向豪格道,“如今辽西一片焦土。我们的补给也是问题。如果我们绕道漠南,那么就能从蒙古诸部就地补充粮草,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我的情报显示,刘钧在长城一线部署了重兵。京畿也集结有重兵。”豪格道。
“那我们可以从漠南攻宣府大同,劫掠山西。”吴三桂道。
辰时刚到,刘钧便走进了皇城内阁的衙门里。
虽然就任了讨逆督师负责讨逆平乱,但刘钧依然还是顾命辅政大臣,刘钧在通州设立了行辕。可三天过去一趟,更多的时候他依然还是留在京师。
每天辰时,也就是早上七点左右,他就先到皇城里的内阁。上午先在内阁,然后去宫内的总理处,如果没有军机处会议,则下午在德胜门外的总督府理事。
刘钧身兼多职,每天的行程都安排的紧凑,甚至每个行程都有侍从替他核对安排。
内阁设在皇城之中,供六位阁臣办公。几经扩建后。规模依然不算很大,内阁的院子只有三栋小楼,正中间一栋飞角重檐,宏敞富丽,为阁臣办公之所;院子东边的小楼为诰敕房,西边为制敕房,南边原为隙地,后因办公地方不够,在严嵩任首辅期间,又于此造了三大间卷棚。内阁各处一应帮办属吏,都迁来这里。
阁臣们的公房,进门便是一个大厅,厅中央供奉着孔圣的牌位。大厅的四面都是游廊。阁臣的值房,门都开在游廊上。楼上的房间,有的是会揖朝房,有的则是阁臣们的休息之所。
刘钧在内阁中排位第三,有自己的公房,楼上也还有一套专属的休息室。
值房一套一进两重。菜有六间,机要室、文书室、会客室等一应俱全。
刘钧到来时,两个杂役已经在房中收拾,屋里打扫的干净。并有属吏把一些重要的公文都已经呈到了刘钧的桌案之上。
他一走进来,属吏、杂役们都过来见礼。
刘钧有自己的一套办事规则,只要他来这里,那么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先开一个简单的例会。
接过副官替他泡好的茶,刘钧一面喝着茶一面听着属吏们轮流禀报工作,一些重要的已办和未办的事情禀明,刘钧也对这些事情都了然于心。
他最后交待了几件事情,例会结束,各自回去开始办公。
他刚坐好,吴甡便来了。
“郡王,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很麻烦。”吴甡皱着眉头,“次辅刚才派人过来,他接到家中消息,其父病亡。”
按大明的制度,官员都要遵从儒家传统的孝道观念,朝廷的官员在位期间,如若父母去世,那么无论此人身居何职,从得知丧事的那一天起,必须回到祖籍,为父母守制二十七个月,这叫丁忧。
“刘阁老是要回家守制吗?”刘钧问。
“是的。”吴甡叹了一声,“郡王,现在朝廷多事之秋,吴三桂叛乱,联合东虏进犯,我以为这个时候朝廷需要刘阁老。我觉得应当由皇上下旨夺情,让刘先生留用。”
官员父母去世,都要守制丁忧,但也有特殊情况下可以留用,这就是夺情。由皇帝下旨夺情,让官员继续留用。
比如当初卢向升、陈新甲,这两位大臣都曾被夺情,当时清军入寇,皇帝不顾两人热孝在身,下旨夺情,让他们率兵抵御清军。
历史上,张居正也被夺情。
吴甡希望刘宗周夺情留用,因为自周延儒自杀后,四顾命大臣只剩下三个,他需要刘宗周和他一起制衡刘钧。如果刘宗周夺情,那么就将离开中枢三年。这三年期间,是不能视事参与朝政的。
而顾命大臣不是内阁职务,刘宗周丁忧,是职务保留,但暂时不能理事。按惯例,朝廷会任用一人暂时代替刘宗周的职务,但也仅限暂代刘宗周的工部尚书职,或者次辅职,却不能代替顾命大臣之职。
顾命大臣是特设,不是常设。周延儒自杀后,就少了一个,刘宗周若再丁忧,那么他复出之前,就只剩下两人了。
吴甡不希望刘宗周丁忧离开,希望他夺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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