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是漕运总督兼江北巡抚,他的部院衔是户部右侍郎和右佥都御史。而刘钧是湖广提督兼湖北总兵,也挂着兵部右侍郎和右副都御使的衔,甚至都察院的衔还比史可法高。刘钧完全有与史可法平起平坐的资格。
“末将凤泗总兵牟文绶,拜见刘军门!”
牟文绶是员久经沙场的悍将,此时才四十出头,正当壮年。他的履历十分丰富,老家湖广利川人,家里是施州土司,后参与平定川贵奢安之乱,守贵阳,授参将。崇祯初的登莱孔有德之乱,又率兵参与平乱,后又驻守古北口,曾出使朝鲜,回国后,奉命援剿凤阳,与各路官军夺回中都凤阳,后升至凤泗总兵,镇守江北各地。
不过虽同是总兵,可牟文绶身上却没有部院衔,只有都督府职,因此在挂着提督衔的刘钧面前,便只得行参拜之礼。
“有劳牟总镇相迎,刘某不胜惶恐。”
刘钧笑着上前扶住牟文绶,他若让牟文绶拜下去了,只怕这江北的官将们对自己可就会有意见了。
牟文绶见刘钧如此客气,很是高兴,亲自为刘钧介绍自己麾下两员副将。
“庐州副总兵黄得功,徐州副总兵刘良佐。这两个打仗都很勇猛,牟某麾下大将。”
黄得功和刘良佐两人上前参拜,刘钧也笑着一一扶起,他仔细的打量着这两人,都正当壮年,长的很高大。黄得功一张大红脸,还有个酒糟鼻,身上都还带着股酒味,一看就是个爱酒之的。
“侯爷,这黄得功爱酒,每次上阵之前。越要喝上几口,喝过酒之后,勇悍疯狂,因此军中都称黄闯子。这位刘良佐,不爱酒唯爱马,最爱的是一匹大花马,宝贝的跟自己女人一样,因此人称花马刘。”说话的是朱大典,这些人原都是他的属下,尤其是刘良佐。更是他当初从山东平乱之后带回江北的。
刘钧听着这些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想了许久,才想起来。朱大典、史可法、黄得功、刘良佐,这些人不都是南明时的风云人物吗?史可法是南明的兵部尚书,这黄得功和刘良佐好像是南明的江北四镇之二啊。
史可法在后世可是被称颂为民族英雄,与岳飞、文天祥并称,印象实在是很深,连带着跟史可法有关的黄得功等人刘钧也都因此还记得一些。
倒是这个牟文绶总兵官。他倒没半点印象。
不曾想,这些南明风云人物,他今天倒是见了好几个,而且这些人还都向他行参拜之礼。
牟文绶和黄得功、刘良佐望着刘钧的兵。都不住感叹,“好兵,威武之师。”
刘钧随他们一起入安庆城,史可法还让九头鸟进驻城中。刘钧拒绝了。“他们就在城外选个空旷之处安营即可,就不入城拢民了。”
“侯爷所统兵马真王者之师。”史可法动容称赞。
“兵之本份而已。”刘钧早已经习惯了大明官员们对于九头鸟军纪的惊叹,“史抚台怎么在安庆?”
史可法也骑着一匹马。紧挨着刘钧同行,闻言道,“我来安庆,也是梅李二督之意。两位督臣计划,此次会剿匪,实行南北两面夹击围剿,二督臣统北路之兵,负责从北往南压。而提督统南路之兵,由南往北剿,最后一举将贼剿灭!”
“两位督臣都相信信任提督,把大别山之西面交给了提督的蕲黄驻兵,以及蕲黄联防民团,咱们南北两路只管南北夹击即可。”
梅之焕和李长庚的计划很清晰,南北夹击。
兵力安排上,梅之焕和李长庚统兵四万,而刘钧的南面也是四万,其中刘钧的九头鸟两万,另外两万则是史可法和牟文绶各一万。
八万大军,听着就已经很吓人了。当然,实际上刘钧并不太相信江北的六万大军。这里面肯定有很多水份,进城之后,他暗自打量路上所见到的官兵,发现大都还是睦老式的军队,装备不良,训练不精,军纪也一般,老弱皆有的兵马。
他还很肯定,这些兵马一定有不少的惯例空额。如果是惯例的三四成空额,那六万人说不定就只有四万左右。梅之焕和李长庚四川之战后移驻江北整军,可时间这么短,想要达成效果也是很难的,这么短时间里,能把江北的各支兵马理清来就不错了,至于裁撤老弱,置换装备之类的,肯定一时难以办到。
不过,梅李二人手里还有一支从四川带回去的万余标兵,倒不用太担心他们。
“革左五营现在的底细摸清了吗?有多少贼匪,具体如何布置?”
一到达安庆知府衙门,刘钧就迫不急待的问起来。
答话的是黄得功,他本身就是驻守庐州的副将,革左五营正是在他的防区之内,对于贼匪的情况也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革左五营在英霍山区盘踞已经有两年时间,期间一直假意要招安,派人拖延时间,暗中招兵买马,垦田开荒。自今岁张献忠复反之后,革左五营便也与之暗相往来,后来更集结向西,攻打湖广蕲黄。被击退之后,他们又开始向河南光州等周边地区袭拢。”
“革左五营目前大约有二十个营头,人马五六万左右。”
“五六万。”刘钧轻笑了几声,“怕是把老弱妇孺也都算上了,精锐老贼的战营有多少人,塘马多少?”
“估计有两万左右老贼,万余马兵。”
“五营是分开驻防,还是集守一处?”
“五营贼匪盘踞于庐州府与安庆府之间的英山与霍山两县山区,他们分营驻守各山,但相互联络。”
不得不说,革左五营之前还是很低调的,他们在庐州与安庆两府之间的山区盘踞着,紧邻着大别山,在湖广、河南、南直隶三省之间,虽然也有几万兵马,可却不占据城池,只守在山里面。
这些贼匪很理解官员们的心理,不攻城占城,那么官军就不会拼命来剿。然后他们又不时的派人行贿下官员,抛出一个招安受降的打算,诱的官将们更是没心去剿了。
若不是张献忠复反后,革左五营大举出兵进犯湖广蕲黄以及河南的光州等地,引得连皇帝都清楚了这五营流匪的势大,只怕这些人还能在英霍山区这样继续混下去。
“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某以为,当先选派夜不收,潜入英霍山区,将贼之虚实打探清楚,然后我等直捣贼穴,一举建功。”刘钧提出建议。
安庆知府衙门里,此时已经充做了大军的临时军议厅。
江北巡抚史可法、凤泗总兵牟文绶,凤阳总监卢九德,副将黄得功、刘良佐以及诸道道员,知府等大批本地官将齐集,而远道而来的湖广提督刘钧、湖北巡抚朱大典,总监王坤、总督卢维宁、监军佥事瞿式耜等诸多官将也同堂议事。
厅中,总督总监太监就有三个,巡抚两个、总兵也有两个,副将参将等更是大把。这么多官将在一起,首先就有一个大麻烦,谁是主将?
按理,当由文臣总领指挥,客军听从主场的,那么就应当由漕运总督江北巡抚史可法指挥,但刘钧的官衔却又比史可法高,而朱大典还是史可法的前任。更要命的是,卢九德监督江北兵马,而且这个太监也算是知兵,多次指挥各镇兵马打败过不少流匪首领,军中有不低威望,
卢九德想要指挥这次的剿匪南面兵马。
刘钧也想指挥南面的剿匪兵马,倒不是他贪权,而是他不信任别人,尤其是不信任卢九德和史可法。一个是太监,一个是文臣。
朱大典看了看有些异样的众人,突然笑着道,“江北湖北两支兵马,还需要统一的指挥调遣,镇南侯年轻有为,统兵有术,又是陛下新晋的湖广提督,本抚以为,此次统兵剿匪,还是应当由刘军门来统一指挥江北湖北两支兵马。”
这话一出,可就等于捅了马蜂窝了。刘钧官爵很高是不错,可他怎么说也是个武臣,这样的战事,哪能由一个武将来总领兵马,岂不是乱套了?
这时王坤也开口了。
“镇南侯身挂荡寇将军之印,陛下早就有旨,梅督师总领天下剿匪兵马,而李督臣总领东南六省剿匪兵马,刘提督为东南六省剿匪诸将之首,总统诸将。现在梅李二位督臣在凤阳,那么安庆这边的剿匪兵马,自然由刘军门总领。”
卢九德冷哼一声,“有巡抚在,哪轮到总兵统兵!”
“镇南侯可不仅仅是总兵,他还是湖北湖南提督,还是荡寇将军!”卢维宁也跟着道。
三个太监围绕着刘钧有没有资格统兵,争吵起来。朱大典挑起火头后便坐在一边悠然看笑,很是满意。
史可法有些尴尬的坐在那里,三个太监都负有监督大权的太监,平时都是凌驾于巡抚之上的,现在他们争起来,他都不知道要如何劝说。
“不如兵分两路,湖北军攻英山,江北军攻霍山。”史可法提出了一个折衷的意见。
刘钧心里鄙视,这算什么折衷方案?居然还要分兵,本来都已经分为南北两路了,现在居然南路还要分成东西两路。对于史可法,刘钧大失所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