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挥动令旗,向城头的炮手们传令。第二轮射击很快发动,这次二十发发全都未中目标,不过倒是落入周边贼群中,杀死了十来个贼匪。第三轮再次齐射,这次成功的命中了目标,贼人的灭虏车和车上的三门灭虏炮,再次被命中击毁。
贼匪也开始还击,试图轰中城头的火炮和投石车,可明显他们的炮虽多,但炮手却不够熟练,齐射时声势虽大,但命中率却根本为零,数轮齐射,都没有击中虎头堡上的虎蹲炮和投石车。
灭虏炮毕竟是常于车载散射,从城下向城上射,隔着这么远距离,实在太难打中,何况城上还有女墙屏护。
“退后,退后!”
马守承看着自己的杀手锏灭虏炮被连续击中三车,毁了九门炮,心疼的不得了。这样下去,搞不好这三十六门炮就得全交待在这。不得已,只得连忙下令,让车手把炮往后撤,从三百步撤退了一百步,撤到城下四百步远。
又调了一群流匪扛着大木盾在炮车前结阵护卫。
如此一来,倒是改变了炮车被城上火炮投石车集火的危险,可却也让本来就射的不准的灭虏炮,越发的打不中城上的火炮了。最后马守承不得不无奈的停止了试图靠灭虏炮打掉城头火炮的想法,只是让灭虏炮一心的向城上发射散弹,以掩护步兵冲锋登城。
虎蹲炮和投石车接连又集中发射了几发,可灭虏炮一下后撤百步,使得很难再集火。蔡远见此也不再做无用功,只让虎蹲炮和投石车瞄准城下壕沟的云梯,对准那些要过壕沟的贼人,发射散弹。
被几轮轰击,接连炸死炸伤数十人后,贼人也有些吃不消。
冲到壕边的贼人退回,过了会又冲了上来,却又举着更多的木盾上来,还有些干脆抬着更大的木盾上来,这些木盾就如同是翻过来的小船,或者是一张特大号的八仙桌,下面四根木柱,上面是大号桌面,贼匪们躲在下面。
这个办法确实有效,火铳弓箭从城头射下,都被挡住,很难射到下面的人。
官兵改用火箭,可那些盾都是临时砍制的树木制成,全是湿的,还淋了水,火箭射上去根本烧不起来。
靠着这些,他们终于成功的推进到了壕沟前。
然后他们开始填土填壕,准备一直这样推到城墙下。明显是因为通过梯子过壕沟有不少缺点,最大的缺点就是木梯一次只能过一人,这就使得过梯子时,他们很难再靠大盾抵挡火铳弓箭。
“抛霹雳弹。”
刘钧下令,立时数十名健壮力大的队员们,从身上掏下一枚霹雳弹,这种两斤装的铁壳开花弹投不了太远,但力大的从数丈高的城墙上,还是能扔三四十步远的,完全能扔过壕沟,扔到贼人们的脚下。
“一二三,投!”
二狗率先将手中的霹雳雷扔了出去,生铁壳的霹雳雷在空中翻着滚带着白烟与火花,划过一道弧形轨迹,落进了壕沟那面。
霹雳弹在大木盾上弹跳了几下,最后掉到了地上,还在哧哧哧的冒着火花与白烟。
盾下的流贼一见这玩意,心都凉了,昨晚不少人已经见识过了这种东西,一炸漫天破片,中者即残。
一个贼匪低头捡起霹雳弹,想把他再扔出去,可刚拿到手,霹雳弹引药已经烧到尽头。
“砰!”
一声巨响,霹雳弹爆炸,生铁制的外壳炸裂成数块,与里面的铁片铁钉等四处溅射。那个手捧着霹雳弹的倒霉贼人,脑袋立即跟炸裂的西瓜一样,红白溅射开来。旁边同一张大木桌下的十几个贼匪,也全都中招,人人被溅射炸伤,顿时倒了一地,哀嚎不止。
一个接一个的霹雳弹落入敌群中,爆炸,轰鸣,犹如一朵朵在敌群中盛开的鲜花。
“干的漂亮!”刘钧看到这轮霹雳弹取得的战果,哈哈大笑。
后面的城楼上传来一阵阵的鼓声,沈曼带着姑娘们齐齐擂响了皮鼓,一面面鼓声汇聚起来,响彻城头。间中还不时夹杂一声姑娘们的齐喝,那雄浑厚重的鼓声,加上清脆的女声,立即催发着城头战士们的血气和战意。
诸多乐器之中,可以说鼓声,是最能激励士气勇敢的。
九头鸟凭城而守,又都经过艰苦的训练,站在城上,越战越勇。
鼓声中,贼人还在喊叫着运土填壕,可速度却缓慢了许多。
每时每刻,都有贼人倒在壕边,鲜血早已经把壕沟染红。而贼匪也终于显露出了他们凶悍的一面,虽然不倒有人倒下,可却没有撤退收兵,他们甚至干脆把倒在壕边的匪贼,直接就提起来扔进了壕沟里填壕。
“都瞄准了再射,沉着冷静开枪!”
刘钧对此情况没有畏惧害怕,反而只有高兴。贼人居然要玩这种拼命战术,他还真是求之不得。用人命来填壕沟,刘钧是玩的起的。
等贼人拿人命填平了壕沟,后面还有羊马墙,还有更高大的城墙呢,甚至他们就算突破了城门,后面还有内瓮城呢。
贼人有多少人可以拿来填?
张冬狗端着枪冷冷的搜寻着目标,只要百步射程之内,有脱离大盾护庇的贼人,就逃不出他的射杀。
“砰!”
又是一声枪响,一个为躲避霹雳弹而跑出大盾外的匪贼,被他一枪正中胸口,瞬间击杀。
“第五个。”张冬狗没急着清理枪膛,而是拿起地上的短剑,在枪柄上又刻了一道竖纹。在他的枪上,已经有足足十二道竖纹,这代表着他加入九头鸟以来,已经击杀了十二个敌人。
伤亡虽然不小,但贼匪还是一点一点的在壕沟上填出了好几条通道。
有了这些通道,他们就能举着那大木盾一直推到壕沟对面,不用再担心过濠时被城上的火铳和弓箭射杀。
贼匪们爆发阵阵允呼,庆祝终于填平了壕沟。
城上刘钧却只是冷笑,付出这么多伤亡,不过是拿下一道壕沟而已,有什么好高兴的。现在摆在贼人面前的,是建在城门外的羊马墙。
羊马墙原本是外瓮城之外的一道护墙,保护着壕沟上的吊桥,护卫瓮城门。不过虎头堡是内瓮城设计,因此这道一丈高的羊马墙实际上就相当于一座外瓮城。
羊马墙上没有守兵,但这堵紧挨着壕沟建立的墙体,却也还是有很强的防御功能的。要到达城下,要么先把吊桥夺下,要么就得先翻过这道墙。
有羊马墙在,既可阻缓贼军的攻势,还可以让守军更好的居高临下射杀贼匪。
没有数倍的兵力,想要正面攻下一座防御功能齐全的城池真的很难。有了城池倚靠,守军能够发挥出极大的攻击力。
越过壕沟的贼人抬着梯子架在羊马墙上,开始踩着梯子翻越这道新障碍。
不过如此一来,他们的大盾就又用不上了。
蔡远看着那些从盾下钻出来,开始爬羊马墙的贼人,兴奋的笑道,“一群蠢货,这不是给我们鸟枪手们当活耙子来了嘛。”
确实,那些人完全成了活耙子,缺少掩护的贼匪,一爬上墙头刚露头,就会遭到敌楼、箭楼上鸟铳手们无情的射杀。
第一批爬上墙头的贼人几乎尽数被射杀后,后面的贼人才开始组织弓箭还击城头。不过从下面向城头上射箭,可不如站在箭楼和敌楼里面的九头鸟士兵们来的轻松。
后方贼匪阵中,马守承看着不断倒下的部下,怒火中烧。又有些心中惊惧,他本来还对昨晚的失败不甘心,觉得只是被城中守军阴了一回。
可现在打了半天,虽然队伍还没有崩溃,但巨大的伤亡已经开始动摇士气了。打了半天,仅仅是填平了一道壕沟,连城墙都还没有真正摸到一下,可损失已经十分惨重了。
这么会功夫,起码不下三百兄弟永远倒下了,另外受伤的还有许多。本以为有三十六门灭虏炮一拿出来,小小的虎头堡还不立即城破,他错了,错的有些离谱。
现在马守承有些骑马难下,继续攻,已经后继乏力了,这样下去,不是他的人打光,就是弟兄们崩溃逃跑。可就此罢手,他又不甘心,他纵横中原十余载,统领三千人马来打一个小小的堡城,对付几百团练,居然折戟沉沙,这如何能接受,何况,守着这座堡垒的人,还先后杀了他个儿子和上千弟兄。
“鸣金,撤兵!”
马守承黑着脸下令。
铛铛铛的鸣金之声在战场上响起,那些被堵在羊马墙下前进不得的匪贼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如潮水般的向后撤退。
流匪退下后,一名流匪骑着马,手举着一面白旗来到城下壕沟前。
“城上的刘将军,请前来答话。”
“贼人又要玩什么花样?”张山冷笑,看到贼人退下,大家心里也一样松了口气。仗打到现在,九头鸟还没什么伤亡,可一旦等敌人开始蚁附攻城,那个时候近身肉博,可就必然会有不少伤亡。
如果现在贼人肯退,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刘钧也猜不透贼人的意图,不过不妨听听。
“城下的人有话直说,我家将军听着。”张山让一个嗓门大的队员向城下喊道。
那名贼匪高声向城上喊道,“城上的官军们听着,你们虽然占据城防之利,一时得占上风,但不要忘记,你们只有区区几百乡勇,而我们却有数千猛士。眼下你们城壕已破,我部随时可以登城博战。只是我家将军不忍双方无谓死伤,因此特给你们一个忠告,打开城门,弃械投降,我家将军可免城内所有人一死。如若不然,城破之时,必屠尽全城,一个不留。”
刘钧一听,忍不住不屑的轻笑,攻城不下,便开始虚言恐吓么。可惜他们面对的却是自己,根本不会怕这种虚言假话。
“城下的贼匪听着,本官就是麻城练总刘钧,现在我也给你们一个忠告,不如你们现在立即弃械投降于某,如何?”刘钧哈哈大笑,“多说无益,有什么本事你们就放马过来,刘某都接下就是。”
那人见刘钧丝毫不惧,只得换了副口吻。
“城上将军,你们可要看清楚了,站在你们面前的,不过是回左五营的一支前锋而已。你们挡住了我们片刻,可也没什么可得意的。我们回左五营足有十万大军,随时就会杀过来,到时,你以为这区区小小堡城,还能阻挡的了我们的铁骑吗?好好想想,别图一时之快,逞一时之勇,我家将军给你们一晚时间考虑,今日暂且休战,明日一早等候你们的回复,若是到时仍不识抬举,那你们便与这堡城同归于尽!”
说完,贼人纵马返回本阵。
随后,贼匪开始缓缓后撤,这一回,他们直接后撤距城十里安营下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