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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多日的大雪终于停下,一大早,红霞满天,晴空碧如洗,拓跋和赫连二部先锋六千骑兵最先到达善阳城下。
讨逆先锋骑军缓缓逼近,犹如一群漫天的蝗虫。
在广阔的地平线上,朔州的治所善阳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高大。城墙高耸,箭塔林立,做为塞外大城,朔州城高大雄伟,人口众多。先到的赫连与拓跋二部都想要再一次先行攻下朔州城,郑从谠率领的中军兵马相距还有一天距离。
赫连铎与拓跋思恭都没有等郑从谠大军到来后再展开进攻的意思,都想要抢先攻下城池,拿下大功,当然,先入城中不只是为了立功,也更为了劫掠。上次在新城中因屠城做的过火被崔安潜告了一状,让二人都不高兴。不过如果只是抢劫而不屠城的话,就算郑从谠也不会太过责罚他们的。
一想到城中无数的钱帛人口,二部蕃军都激动的发抖。
拓跋思恭和赫连铎经过简单的商议之后,约定二人各率本部分别进攻善阳城的西门和南门。其余二部的兵马并不比善阳城中占优势,但连续的胜利让他们都不免有些狂妄无边,李克用连雁门雄关都不战而退,楼烦和新城更是被他们直接轻松拿下。到了善阳城下,见城上并没有多少兵马,旗帜不整,闭门不出的样子,都认为善阳城中没有多少守军。
赫连部的白义诚提醒赫连铎,善阳城与马邑、金城三城相距不远,三城为犄角之势,李克用他们已经退无可退,眼下应当小心谨慎,最好是等到郑从谠中军到来之后,再行攻击。以免被敌反击,发生如昭义军、振武军、摭虏军这样的事情。不过赫连铎此时根本听不进去,拓跋部只有他们一半人马,可楼烦和新城两战都是拓跋立的首功,要是这一战,再让他们先攻入城中,那赫连部的威风何在。
至于李克用,他现在早已经被打破胆了,要不然,何以连雁门关都不战而退。要是沙陀军真的如传说中的厉害,为什么他们会被打的接连败退,到现在,更只是剩下了一州之地?
午后时分,呜呜的号角声响起,拓跋部和赫连部同时发起攻城。
两军齐动,风云震动。
城下,拓跋思恭骑在马上纵横党项骑兵阵前,党项人的旗帜随风飘扬,旌旗如海。手舞着长槊,拓跋思恭高声大喊:“党项族的勇士们,为了党项族,拿起你们的长枪,提起你们的弯刀,战斗!在你们眼前的善阳城,里面有数不尽的金银,抢不完的女人,想要钱帛,想要女人,就拿起你们的刀枪,跟我一起上!”
说完,拓跋思恭一马当先,跃马横槊,第一个向城下冲去。。
“呜呜,呜呜!”号角声中,两千党项骑兵一声大吼,纵马跟随,地上的积雪还未化尽,被铁蹄踏过,顿成一片泥泞,四处飞溅。白色的党项骑兵冲过,如同一片白色的浪花涌起,奔腾着涌向那黑色的善阳城,仿佛要将他淹没。
“党项人已经上了,我们吐谷浑的勇士也不能落后,赫连部的战士们,跟我一起上!”赫连铎一声大吼,立即率四千赫连骑兵向南门攻去。
城上,坐镇防守此城的乃是沙陀都督李友金,另外薛铁山、康君立、薛志勤这云州七将中的三将也都在此城中,李友金从云州逃回,现在到善阳城中坐镇,手上统领着善阳城中原一千步兵,另外他自己带来了三千步兵,薛铁山三将也每人率一千骑兵前来。他们的兵马达到了七千,不过善阳城中真正最精锐的兵马却属于原本属于李存璋的两千精锐骑兵,现在这两千骑兵由李嗣源和李嗣昭两人分统前来,使得城中的守军达到了九千兵马,其中骑兵五千,步兵五千。不过城头上,却依然只是那一千守兵出现。
李友金看着拓跋部和赫连部的骑兵冲击而来,不由的冷笑:“拓跋思恭和赫连铎两个蠢货,难道准备用骑兵攻城?”
“这么点人马,不如我们干脆直接冲杀出去。”薛铁山道。
“不行,我们要钓的是大鱼!”李嗣源在后面直接否了这个提议,薛铁山有些不满,论起奖励,他是云州七将之一,乃是李克用的云老级将领,李嗣源不过是一个孩子,不过想起李嗣源现在很得李克用喜欢,这次他和李嗣昭的两千骑兵,也是以他为主,甚至他身上还带着李克用赐下的令箭,当下便不由的心下不满的闭了嘴。
李友金面沉如水,徐徐道:“就按嗣源的话做,先让那一千守兵慢慢陪着他们耗,一点点的增加兵力。斥候来报,郑从谠的中路军两万人马,明天早上能到,而于琄的一万四千后军,却得后天才能到。区区拓跋和赫连部几千人马,算不得什么,咱们的目标是吃掉把郑从谠的中军一起吃掉。”
想起这个计划,李友金也是不由的心下激动。这个计划是刘氏提出来的,军中都在传说,刘氏是一位穿着裙子,涂胭脂的马上女将军。如果她是一个男人,一定比绝大多数的男人都优秀。其余经历了云州之败后,李友金更倾向于刘氏所提出的直接向云州进攻,打开一条通道跳出包围圈,逃到塞上去的策略。
只可惜,李振国虽然也有此心,但现在策倒在榻上,所有族中事务已经全盘交到了李克用的手上。而李鸦儿明显不甘心就这样逃入塞上,他新接任族长之位,决不愿意一上任就败逃塞外。
城下的拓跋和赫连骑兵飞驰到了城下,迅速依靠不下于沙陀人的骑射之术,在马上向城上射箭,一箭射完,立即又循走。这样的骑射进行了大半个上午,城上的守军伤亡不小,不过李友金等人毫不在意。死掉一个,马上就能补充两个上去。
一直到了黄昏之时,拓跋和赫连二部也没有直接展开步兵攻城,而是一直用骑射攻击。二人的目的似乎很简单,仿佛已经认定城上并没有多少守军,准备先试探确认城中虚实,一面先消耗守军一部份兵力,并疲惫守军。
他们真正的攻城,还是准备在了夜间袭城。
夜幕终于降临,城下的攻击也终于渐渐停歇下来。拓跋思恭和赫连铎不一而同的选择了夜间袭城。二部各选出了数百精锐部下,准备重演之前几战的打法。
天黑之后,每隔半个时辰,二部就鼓燥佯攻一次,如此一直到了半夜在更之时。
拓跋思恭唤起天黑之后就已经在休息的几百战士,吃饱喝足之后,开始趁着新一波佯攻之后的间歇,开始突袭。
“都督,党项人和吐谷浑人开始准备偷袭夺城了,他们上来了。”李嗣源从城头上过来,低沉着声音对李友金报告。
李友金坐在城楼之中,手握着大刀,桀然而笑,十分的阴森恐怖:“他们终于来了吗,爷爷等了大半夜,还以为他们不敢来了呢。调弩箭都,弄死他们。”
吱吱吱的声音之中,一队队黑衣沙陀兵悄然出现在城头上,一台台的弩机上弦张开,城垛上出现了一排金属的箭头,散发着冷冷的寒光,见之令人心寒。
城垛上出现了一排金属的箭头,散发着冷冷的寒光,见之令人心寒。
沙陀兵们迅速地上弦、瞄准。
“准备好了!”
这些弩机是沙陀人在连续数次胜利之后,从各州各城以及各军中缴获而来,这一次,几乎都被调到了朔州城上。
城头指挥弩手的是李嗣昭,他一挥手:“射击!”
西门城下,根本不明白什么回事,刚接近到城下的前排一个党项兵忽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根弩箭。
紧接着,党项兵接二连三地中箭,受伤的士兵躺了一地。
箭矢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飕飕地从党项兵的耳边、肩边擦过,或者低沉的噗哧一声,接着准会传来低沉的诅咒呻吟声,那是某个倒霉蛋被射中了。
木制的盾牌蒙上牛皮也挡不住那犀利的箭矢,中箭的人越来越多,前面几个小队,队伍明显地凋零下去了,保持不了阵形,死伤的士兵躺倒了一地,受伤的党项兵痛苦地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垂死者的呻吟叫喊与尖锐的飕飕风声混杂着,后来的小队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脚底下的泥土被血浸得又软又滑。
没有命令,哪怕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强悍的党项战士也绝不会后退一步。
拓跋思恭痛苦的看着不断倒下的党项士兵,这些都是最精锐的战士,可是此时却如同风吹稻浪一样的倒下。城上竟然早有准备,甚至是早预料到了他们会在此时出现一样。
这是早已经等候的埋伏,“撤,撤,撤!”
费了好大的功夫,前来突袭的五百精锐,最后脱离那片死亡金属风暴的只有不过区区百人。他派人去打探了下赫连铎那边的情况,他们在南门同样遭受到了沙陀人的弩箭攻击,损失超过五百。
一下子,两军就损失了一千精锐。
不过幸好的是,城中并没有趁机杀出来,似乎真的是守军不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