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谢砦的探子们办事很利落,两天之后,封彰就收到了关于李璟准备攻打海贼的诸多信息。
“独眼蛟攻打沙门岛一去而不返之后,其余部就已经从海上销声匿迹,我们托都里镇那边家族的人打探,查知独眼蛟余部都已经退入了都里镇势力范围内的铁山镇老铁山深处。李璟所掌握的消息却是独眼蛟余部藏在了都里镇与青泥浦之间海上的赤沙礁。”
封彰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李璟得到的情报是错误的,可知道他的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吗?”
“剑舞阁!”封寻微笑道:“据说上次李璟最后能挡住独眼蛟的突袭,也是因为剑舞阁大价钱出售了给他们情报。不过那个情报并不准确,所以李璟虽守住岛却损失惨重。剑舞阁的公孙大娘事后答应给李璟一个的情报做补偿,李璟便让她提供独眼蛟余部的藏身之地。”
“原来是她们,公孙大娘虽然来大谢砦不久,不过她们出售情报这事却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为何公孙大娘会给李璟错误的情况,上次的情报只对了一半,这次给的那个情况也不对,那个赤沙礁只是独眼蛟以前的一个临时据点,现在根本没有人,他们究竟是真的情报收集错误,还是有意为之呢?”
“我估计可能是情报掌握不及时,剑舞阁虽然贩卖消息,不过也只限于一般的情报。如这种远在辽海的情报,他们掌握不及时也是可能的。”
“李璟那边的动静如何,是要真打还是只是虚张声势?”
“估计是真要动手。”封寻道,“沙门镇正在动员兵马,据线报,李璟已经动员了上千人马,除了沙门镇登记的战兵外,还包括李璟等军官的家丁,还有一些临时招募的船员水手,以及沙门镇子弟兵。除此外,沙门镇这些天正在对他们的那些船进行改装,加装投炮、弩车等物。”
一千人,封彰心中冷笑一声。守岛做战和出海作战可是两码事情,李璟上次歼灭了独眼蛟,可不见的就能把独眼蛟的余部也能灭掉。封彰有股忍不住的冲动,如果等李璟出海后,立即让吴迁在海上的舰队伏击李璟的那只可怜的商船改装的舰队,岂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能够一举解决掉李璟这个讨厌的眼中钉?
冷静,封彰在心中提醒自己。要干掉李璟的那个舰队很容易,关健还是在于善后的事情。李璟终究只是小患,关健的还是登州的宋温等人啊。还是交给王进,上次他劫了李璟的那批军械,企图嫁祸给王进,想让王进先出头与李璟斗起来。可该死的最后李璟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耻的退缩了。白白让他费尽心神,劫了那批军械,结果最后送去了猫岛还偏偏让人给攻破猫岛,结果那批货还没卖出去就没了,忙了一场空。
“你把这些消息送给王家没有?”封彰问。
“一早就把消息送过去了,”封寻回道,“王家派了刘七前来,现在正在客厅,要不要叫进来。”
这么重要的事情,王家怎么派了刘七那个纨绔过来,上次被李璟打了个半死,现在就已经恢复过来了?封彰有些不明白王家的反应,以前王进冲是很冲动,经常被他暗中利用。王进白白有水师的名号,可实力却远不及他这个海上戍岛的戍将。但自从王敬文来了后,王进的诸多表现就有些看不懂了。特别是王进和李璟之前的关系,越发的有些奇妙起来。
“你代我去见刘七,看看他什么意思。”
封寻又跟封彰商议了一会,便退出书房,理了理衣衫走进了大厅。
“哎呀,刘七郎,真是稀客啊,好久不见了。你的身子骨恢复好了吗,大伤初愈,还是不要多过于劳动才好啊。”
听到说起伤势的事情,刘七的眼中泛过一丝阴婺,简略的道:“多谢封大郎惦记,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
“那真是妙极了!”封寻轻笑着道,一脸的热切表情,“管家,再让人生个炭盆,这天还冷着,刘七郎伤势初愈,可不能让骨头受了寒气。刘七郎,我们先喝一杯如何,我这里有现在登州卖的最贵的五粮液酒,这酒可是酒中仙品啊。现在登州是有价无物,一坛难求啊。”
“不了!”刘七冷冷的道:“这次来我是有要事在身的,不是来喝酒的。”
封寻看着刘七这副欠揍的面孔,心里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门去。不过还是强打着笑脸道:“正事重要,也好,先谈正事,然后再谈风月,品尝美酒。”
“游奕使让我前来给封将军回话,沙门镇的李璟将军是朝廷难得的良将佳才,更是淄青边军的优秀后辈。对于这等人才,还需要王将军等多加爱护。”刘七说这话时,嘴角有一丝微微的冷笑,仿佛正准备看封寻的笑话。“独眼蛟当初居然敢公然袭击沙门镇,这是不可饶恕的。虽然独眼蛟已死,但其余孽也必然斩草除根。他让我告诉封将军,剿灭海贼是每一个边军将士的责任,更何况,沙门镇还是封将军的统属之地。”
“我大谢砦已经派出了舰队前去搜剿海贼!”封寻没有想到王进居然会是这样的回复,面色不由冷了下来。
“李璟将军发现独眼蛟的余孽,向封将军请求出兵,这是符合规矩的,封将军无论如何应当派人支持。不过另外说来,这属于大谢砦的内务家事,我登州水师是不会冒然插手的。”刘七一脸得意的笑容,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就是王将军的决定吗?登州水师和大谢砦难道不是休戚与共?王家与封家难道不是世家友好?”封寻动怒,压抑着声音喝问。
刘七冷冷的笑道:“上次封六郎把我从大谢砦急急的拉去沙门岛,此事只怕不是那么巧合,还有,前段时间,宋温发给李璟的一批货连船带货在我登州水师的地盘海面上突然消失,此事只怕背后也别有内情。封副兵马使,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别以为就你们封家人聪明,处处想着算计利用我们。我警告你”
封寻把脸一横,怒瞪着刘七:“别警告我,小子,你还不够格!”
“封家不过是我们王家的附庸,封大郎,你别忘记了。”
说着,刘七的手按在了腰间的金线包缠的剑柄之上,脸上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可惜他的身子沉浸酒色太多,在封寻的健壮身材面前显得有些单薄和无力。虽然按上了剑,可却毫无威慑之力。
封寻冷笑:“手可要小心点,别放错了地方。如果让人误会了,结果是很严重的。”他冷眼看着刘七,“还有提醒你一句,你姓刘,也根本不是什么王家的人。”
刘七被封寻说的胀红了脸,恨不得立即拔剑相向,但他被封寻的目光相着,握剑的手却是发酸发软。
“我封家也许是王家的附庸,但你刘七最多只能算是王家的一条狗,你觉得你有资格对我这样说话吗?你信不信,我只要一招手,外面立即有一队护卫冲进来把你剁成肉酱。你死后,你觉得王家会为了你而惩罚我吗?”
刘七脸上的表情凝固住,汗水自额头流下,声音终于颤抖起来:“大郎,你不会真的这样做。”
“那得看你了,如果你依然刚才那副样子,我会立即把你剁了拿去喂狗。”
“我,我”刘七结巴着了半天,最后哭丧着脸道:“大郎,我就是来带话的,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
封寻鄙视的看着这个纨绔,淡淡的道:“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道。”
“大郎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进收到我送去的信后,究竟是何反应?”封寻问道。
刘七老实道:“王将军收到信后什么反应我不知,不过听说他召集了部下诸将领校尉,后来会开了一半,登州王长史突然到了,然后会议就散了,王将军就让我来回复。”
听到这句话,封寻原本还有许多想问的问题一个也不想提了。他青着脸对刘七道:“今天的事情你知我知,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你明白吗?”
刘七一脸僵硬,点了点头,恭身退出离开。
封寻根本懒得去理会刘七的离开,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王敬文。又是这个老家伙,王进本来看样子都已经上道了,可这老家伙又硬生生的把事情搅黄了。
看来,想要挑动王进出手对付李璟,有些麻烦了。现在要怎么办?王家不肯上当出手对付李璟,难道最后还得让他们来动这个手?他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亲自跑到封彰的书房询问。
“王敬文这个老狐狸不简单啊,几次事情都让他搅了,估计这老小子早已经提防我们了。算了,这事情就这样。”封彰道。
“难道就这样放过李璟?”封寻有些着急的道,“这可是做掉李璟的最佳机会,就算李璟不亲自带兵出海,可如果我们能把他们出海的人全都沉到了海底,李璟以后还拿什么和我们对抗?”
“事情没这么简单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咱们家大业大,不是李璟这样的光脚田舍汉。那刘七的话虽然说的难听,可有一句却是事实,咱们封家表面上风光,可实际上却是王家的附庸。王家如果都不愿意现在动李璟,那我们何必冲的那么急呢?”停顿了一下,封彰取下头上的簪子搔了搔头,“不过这件事情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李璟,你派条船给吴迁送个信,让他派人往老铁山走一趟,给海贼们送个信,把李璟要围剿他们的事情告诉他们。‘“叔父的意思是要借海贼之手对付李璟?只怕这些海贼余孽不是李璟的对手啊?要不,让吴校尉和海贼们一起联手,干脆灭了李璟,到时对外就说是海贼复仇伏击了李璟,岂不更好?”
“算了,就让海贼们去玩,胜了固然好,如果败了,也能借机消耗李璟一点实力。咱们就不要再扯上关系了,世上没不透风的墙,只要我们动手了,最后肯定会有人知道的,为了李璟这个小卒子,没必要冒那么大个险。”封彰把簪子重新插回头上,轻笑道:“再说了,李璟随便弄了几条渔船,几个渔夫,拉几队兵上船,就敢号称自己也是一支海上舰队?真是笑话,再差的海贼,也比李璟的这个舰队强。李璟真以为自己打了两仗,杀了点海贼就真以为自己是兵法大家了?这海上行军作战,可不是随随便便都能玩的起的,我们还是坐看风云,说不定,到时那些海贼直接把李璟他们全赶下船喂鱼也有可能呢。”
“希望如此!”封寻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总觉得叔父似乎真的老了。想他以前刚开始跟随他的时候,何曾有过如今这样的畏手畏脚,顾忌重重?他始终觉得,这是一个拔掉沙门镇这个钉子的大好机会,可惜叔父似乎看不到。
回到自己的副兵马使府中,封寻拿出笔墨开始给吴迁写信。按照封彰的意识把信写好,等着墨迹干时,他仔细的又看了几遍。最后在准备装封的时候,他突然一把将那封信又给撕扯了。他重新在桌上铺上一张信纸,拿起笔沾上墨水又写起另一封来。
同样还是写给出海舰队的,不过这一次信的抬头上却是吾弟六郎。这封信他没有写给舰队指挥吴迁,而是写给了做为都虞侯军职,实际上做着监军性质的封明。信的内容也与之前的那一封大为不同,虽然表面上看来,这封信依然是告诉封明李璟即将去剿匪之事,但是字里行间,却无不透露着另一种意思。
信写好,封寻又仔细的读了两遍,最后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长吁一口气,在未干的墨迹上撒上一些香灰,叠起信,装入信封,封上火漆,叫来一个心腹手下,交给了他。
“带上信,立即出海追上舰队,一定要亲自把信交给六郎!”
(未完待续)